太后明显怔了下，瞧了我一眼，道：“皇上会同意么？”

我敛起笑意，开口：“正是因为皇上不同意，所以才请太后下一道旨。”

太后顿了下，微微露出不悦之色，道：“你想学文妃？”

太后以为，我持庞而骄，想学文妃省亲。可我的双亲，早已没有了。淡而无味一笑，道：“臣妾可不是这般无聊的人。臣妾只是想出宫，为皇上、为燕氏江山祈福！”

太后来了兴趣，笑道：“去为皇上祈福，永保燕氏江山社稷千秋万业，哀家没有不应的理，你要去那个寺庙？”

我瞧着太后开口：“万寿寺！”我要赌一把，赌文人轩对文夫人的爱，若是他真的深爱文夫人，必然不会在文夫人停灵之日对我下杀手。

而我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再也没有了。

太后终于听出端倪来，脸色略变了下，旋即恢复自然，淡声道：“惜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缓缓道：“臣妾当然知道。”

太后将身子靠近我，小声道：“只怕你此次出宫，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你明知道——”

我打断太后：“明知道山有虎，再向虎山行！”

太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我，目光轻轻落在我的肚子上，我知道，她多少有点不舍。燕子宁登基四年，依然没有帝裔。其实，太后是希望我出宫的，我若真有个闪失，她也不必费尽心思出手了。

我见太后犹豫不决，便道：“太后只要给我出宫的令牌，并瞒着皇上，便可以了。”

太后终于下了决心，道：“哀家给你多派几个人。”

我轻声道：“不必！臣妾只要借用一个人，安公公。”

太后的双眸撑了撑，眼内闪烁出犀利的精光来，瞧我一眼，迟疑了下，伸出手来覆在我的手上，道：“千万要小心！哀家希望你平安回来！”

我微微一笑，轻声唤道：“太后！”太后是个小人，却是个真小人。她与我，是同一类人。

回到景宸宫后，便将所有的事情布置妥当。行至梳装台前，打开盒子一看，不见了紫玉簪，便唤道：“绿芙，绿芙！”

“娘娘！什么事？”

“那紫玉簪呢？”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儿颤了。

绿芙怔了下，低头道：“奴婢将她放在你的枕头下了。”语毕，行至床前，取了递给我。

我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不见了！我将紫玉簪放在怀里，在心里默默道，爹爹，你一定要保护女儿！将紫玉簪重新收回，放入随身携带的衣物里头。

当天，我便称病在景宸宫，不见任何人。任何人，当然包括燕子宁！有太后在景宸宫坐镇，相信燕子宁是见不到我的。

这时，我带了人，早到了万寿寺。这寺是皇家寺庙，常年供皇家成员礼佛及祈福。这里有很多侍卫，不过我相信，这里已经大半是文家的人了。我在凝香阁住下时，心里这才微微发抖起来，生死关头，恁是谁，也做不到平静如常。我要面对的人，是老奸巨滑的老狐狸，纵横沙场一生，他有什么风浪未见过？我太嫩了。我还未踏进万寿寺，他应该就收到风声，我来了！

遥遥望着文夫人停灵的西苑，不禁缓缓握起双手，我并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跟我的人，可都是一流的高手。都是祥贵、祥和结交的一些江湖人士，或者说，他们都是燕子宁的人。只是此刻，他们都成了假太监。

我不禁嘴角牵笑，这一招，我还是跟文人轩学的。

酉时，在方丈的带领下，缓步入了正殿，为燕子宁祈福。

到了戌时，西苑那边传来了奏乐声，隐约还听到哭声，文家开始为文夫人哭灵了。

祥贵走进来，道：“娘娘，请移步月华阁，这里不太安全。”

我应了声，瞧着穿着二品宫妃宫装的暮雪，半晌才道：“暮雪，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暮雪一下子跪在地上，道：“娘娘，能为小姐报仇，奴婢绝不后悔！奴婢感谢娘娘的大恩大德。”

多好的丫头啊！沐贵嫔，你应该瞑目了。暮雪原是沐贵嫔从沐府带进宫的贴身丫头，在沐贵嫔死了以后，苦苦哀求我收留她，我不得已，只好让她在景宸宫做个三等宫婢，而今，她求我给她一个机会，为她家小姐报仇。

她活着，就是为了为她家小姐报仇。

我瞧着暮雪，不由得想起身边的四芙来，道：“暮雪，你也好好珍惜自己的命。”语毕，便套上太监的服饰，随祥贵来到月华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