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府的西厢房里段茹茜正对着蜡烛,暗自垂泪,她手里握着一支笔,画着画。
巧儿在一旁看得心疼,走上前剪了剪烛火,拨亮了烛光,才又轻声道:“夫人,不早了,明儿再画吧,小心伤了眼睛。”
一声叹息,段茹茜将笔放在玉白的笔架上,才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辛酸道:“你今日可有见大人在席上的模样?”
“席上?”巧儿一愣,不知自家夫人是什么意思,于是摇了摇头道:“奴婢一直忙着宴席的事情,未曾留意大人的举动,是有什么不妥吗?”
段茹茜似乎并不在意巧儿的回答,而是有些自言自语道:“我嫁给他这么多年,还未曾见过他这般恍惚的模样。”
巧儿见段茹茜的神情有些伤心,于是柔声安慰道:“夫人,奴婢白天在街上见过那位公主了,论姿色,她可不及您的十分之一,您不必担心,往后看来,大人待您只会更宠一些。”
谁知段茹茜的心情没有更好一些,反而是摇了摇头,痴痴地看着自己刚才画完的仕女图,苦笑道:“巧儿,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在画姐姐的模样吗?”
“是因为夫人与先夫人姐妹情深,所以……”巧儿看了一眼那画轴,想了想回答道。
“你错了,”段茹茜斩钉截铁道,说完又发疯般将刚完成的那副画扔进了炭盆里,看着被熊熊烈火燃烧殆尽的画卷,她才哈哈大笑起来:“我不过是想要提醒大人,时时不可忘记我的姐姐,是我的姐姐为了他死在了可足浑那个恶女人的手里。”
巧儿从未见过段茹茜这般癫狂的模样,一时有些害怕,不禁倒退一步,她想起那画卷中的女子与她家这位夫人容貌有着七八分的相像,难道大人宠夫人是因为先夫人?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在她心中一转,又被她狠狠埋了下去,不会,大人自然是真心宠爱如夫人的。
“夫人,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早些歇息吧。”巧儿适时上前扶住倾倾欲倒的段茹茜,又接着道:“夫人,您晚上这酒喝得有些多,一会巧儿给您去准备点醒酒汤。”
段茹茜此时的神情有些呆滞,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她任巧儿扶着自己在榻上躺下,木木地点点头。
巧儿有些不放心,她替段茹茜掖好被角,又叮嘱了门口的小丫头几句,才转身离去。
这么些年,她的姐姐大段氏去世后,慕容垂只娶过一位长安君,也就是可足浑皇后的亲妹妹,这位长安君骄纵任性,生有一子慕容麟。
在投秦的路上,慕容麟叛变,间接害死了她姐姐大段氏的长子慕容令,让慕容垂心痛十分,气愤之下毅然让人杀死了长安君。
她本以为来到秦国,她终于可以独自占有慕容垂,却没有想到又突然冒出个联姻的临海公主。
她原没有将这个公主放在心上,毕竟她跟随慕容垂多年,悉心伺候对方,又因着姐姐大段氏,多得了几分慕容垂的怜爱,论情分,这个临海公主也跨不过她去。
可直到今晚宴席之上,她见慕容垂一直心不在焉,似乎有着重重心事,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才发现事情恐怕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也许这个临海公主将是她往后在府中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