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咱能不坐马车吗……”周烨看着马车前扯着缰绳正襟危坐的楚昭,感到自己个儿的头一个顶两个大。
他已经能遇见未来颠簸到七荤八素的自己了。
“为什么不坐马车?从咱们这到京城可有两天一夜的路程,远得很,你不坐马车想干什么?走着走吗?”楚昭一如既往温和地笑着,即使意识到了也装作完全没有接收到周烨的暗示。
她心里正烦得很,用和善的眼神催促着周烨快点上车,她之前拜托楚意安排任务支开阎泽,最近这几天大概是他回来的日子,出发迟一刻,被人追上的可能就多了一分。
自从她“失忆”之后,阎泽对她的态度可谓是除了让他远离之外的要求都百依百顺的状态。攻势极猛,极其粘人,跟个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她之前甚至一度猜测阎泽内里换了个芯子。
虽然别人不知道,但她可是清清楚楚记着自己的心口被阎泽捅了个对穿,她纵是再怎么恋爱脑也是要命的。
更何况,阎泽这一剑也点醒了她要记着本分,她也彻底认清了阎泽这个人。
冷漠残忍,才是他真实的模样。
她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以为从此不相往来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可令她始料不及的便是阎泽的愧疚和对她无微不至的好。这让她不断心软甚至逐渐麻痹。
她对他心动是不争的事实,从她把他当做自我的证明,长期扮演圣女的救赎,到后来对他的经历感到心痛,又因他的秉性和才华爱上了这个人,她不悔,如今愿意收心,可这段如丝线般细细密密织出去的情,绝非轻易能抹消。
现在他向她展露出从未有过的真诚的一面,她养病这段时间都不知道有多少次被他撩动,差点破功。
倒真就是“他在追,她在逃”这种老掉牙的经典桥段。
楚昭甚至有预感,倘若再来这么几次,她不小心掉个马装作失忆的事情败露,自己恐怕就真要搭在阎泽身上了。
原本她还在为想法子再次支开阎泽发愁,恰巧郑灵月和孟怜心的求助发过来,解了她的愁,眼见着阎泽就要出任务回来,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周烨拖了后腿。
为躲在自己身后迟迟不愿上车的周烨苦恼的楚意很快接收到了自家侄女的眼神暗示,不着痕迹地挪开,楚昭便冷笑着用上了迷药的手绢捂了周烨的口鼻,绑了他的手脚丢上了马车。
“多谢姑姑了!”楚昭给周烨垫好了软垫,放下帘子转身向楚意抱了个拳,驾着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楚意还在马车离去扬起的灰尘中摆手,转身就碰见了阎泽。
青年衣衫破烂脸色苍白,唯独眼眸锐利满是肃杀,仅次于元婴级别强者的威压施下,黑夜随即到来,宛若是他踏着黑暗走来。
楚意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她知道阎泽害了楚昭不浅,故而在楚昭拜托她支开阎泽时没客气,给他安排了略微超出他能力的任务。在她预想之中,这任务他最快也是要两日之后才可以解决,而且恐怕还会受一点伤。
现在看,他以严重的伤势为代价,换取了早日归来,境界更是拔高了一层。
“楚意长老。”
楚意从惊讶中回神,点头回礼,顺带搀了他一把。
“近日宗门可还安好?宗主身体好些了没有?或许她……”记得我了没有?
阎泽没有问出接下来的那一句话,他注意到楚意之前面向着另一个方向,显然她没有必要刻意来接自己。
“长老为何这么晚了还在门外?”
楚意愣住,刚想说实话,又回忆起楚昭对阎泽的态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抓住阎泽,能帮楚昭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阎泽是何等精明的人,他见楚意这副模样便明白了一切。
楚昭还是不要他了。
眸光暗淡,阎泽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没什么血色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就连他原本内敛的气息都外放肆虐。目光沉沉地盯着楚意,楚意下意识松开手,见他强行收敛了气息,向她行礼,转身向车辙印的方向追去。
手上仍停留着湿冷的触感,楚意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方才扶着阎泽的手上满是黑红的血,阎泽受了重伤。
她想追过去叫住那人治伤,可那一袭黑衣却早已裹挟进夜色不见了踪影。一直在门内看到了一切的李锦出门拉住楚意,摇摇头:“这孩子,眼里只有小昭儿一个,他也是因为小昭儿,才愿意压制自己留在这并不适合他的清心宗,对我们礼遇有加。没发现吗,阎泽方才气息紊乱,看那样子恐怕早就入了魔,可他却也因为顾及到小昭儿而收敛,可见他入魔的原因与小昭儿脱不了干系。”李锦叹了口气:“年轻人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