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明寺。
一向人来人往香火不断的悬明寺最近没了游人。
寺中大部分僧人都在近期被派遣出去云游,山脚下亦安排了人员看守。
周围的住民早已对此见怪不怪,有不明情况的外乡人问起缘由,镇里的人们也不会把这件事当做八卦谈资停下手头的工作,大都头也不抬地答:“哦,你说悬明寺啊,大概又是京城来人了。”
若答话的是些当地的商贩,可能还会问上一句虽然眼下看来是没机会探访悬明寺,要不要买些他们家的东西作为替代,也算不白来一趟。
山下的村镇依旧自顾自热闹着,山顶的悬明寺中是截然不同的清冷。
寺庙之中平日里随处可见的僧人这时候也见不到身影,大殿门户紧闭,冬日的阳光由上自下散落,化开了积雪,却化不开悬明寺此时毫无生机的冷意。
或许是由于天气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供奉着佛像的堂殿之中有些昏暗,鎏金的堂室只剩下几点烛光照着,有些黯淡无光。烛影摇曳,就连那宏伟悲悯的佛像都宛若蒙上了一层尘沙。
偌大的堂殿中只有一个人。
她一头青丝浅绾,细瘦的手中轻拨着一条玉质的念珠手串。
女人在寒冬中穿着薄薄的粗布衣衫,身子冷得无法伸展,弯着腰杆跪在佛像前。
就连暂代掌管悬明寺事务的大和尚看了都要感叹她的虔诚心善。毕竟这世间还没有哪个女人能为了别人家的孩子祈福,更别说是她这种后宫之人。
余贵妃自向圣上请示出宫为小皇子祈福,每天跪在这里,已经半月有余了。
整个后宫无人不知余贵妃很是疼爱小皇子,与郑妃情同姐妹,将小皇子视如己出。
皇上得知她要出宫为小皇子祈福,关心之余还要夸上她一句慈悲心善。
只有余贵妃自己知道。
她并不信神佛。
大殿之中只有她一人,而她又有意弯着身子,没有人发现她并未持着念珠的手中死死地攥着一个木板刻的小人,口中念着的也并不是什么祈福的话语,而是些恶毒的咒言。
她不去看那肃穆庄严的佛像,只低着头死死盯着怀中攥紧的小人。
木板小人刺破她的掌心,她却将其攥得更紧。
咒言以她的血为引,只要她一刻不停,郑妃的儿子的生命就会被消耗殆尽!
余贵妃的眼中是癫狂与兴奋,疼痛更让她感到真实,好像手中紧握的是自己那即将变为现实的不为人知的野望。
她姓余,名字也是同样。
余余。
生来是女儿身,不被家人疼爱看好,是多出来的那个人。连名字也是一个余字,余余,都不及路边一条狗的名字特别。
这样仿若不存在于世的生活直到族宴,她所在的旁支也受邀参加,但比起其他旁支聚在一起喝酒玩乐,他们家这一脉更像是最底层做活的人员。
舞女不见了,她作为顶替,在那场宴会上入了主家家主的眼,随即被自己原本的父母卖了,成了家主的女儿,送进宫里,想尽了办法第一个怀上了皇子,被封作了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