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死了,撇去了活着时束缚住那个作为定魂刃容器的自己的条条框框,恣意地活成了每天给自己找找乐子杀杀山匪盗贼的红衣厉鬼。
哦,对了,她还刚刚因为自己一时愚蠢的怜悯,拼命填补了一个小孩已经破碎的魂。哈哈,差点忘了,她现在是死人,没命可拼。
所以到底是谁在哭啊,让人心烦。
终于,萦绕在周茗书眼前的黑暗散去,她总算是找到了这抽抽搭搭的哭泣声的来源。
展现在眼前的场景也不算有多亮堂,大概是什么禁闭室,从窗子透进来的只有一点微弱的月光。
吼哦——
周茗书望着眼前跪着的小小身影,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是这小孩的梦。
这可有意思了。
“喂,小孩。”
“谁,是谁在说话!”小皇子在梦里的年纪要比现在还要再小一些,稚嫩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大概是怕黑的,因为哭得太惨,一句话抽噎了半天才说完。
“是我呦——”
“你是什么人!”
“鬼。”
漆黑的禁闭室一片寂静,小皇子甚至强行止住了抽噎。
“我,我不信!宫里人都说这儿有父皇在,妖魔不侵,你肯定不是鬼。”小皇子说着说着,声音又带上了哭腔。
周茗书怕他又哭了太吵人,连忙应声:“那行行行,你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
“……真的吗?”小孩半信半疑。
“真的。”
小皇子皱着眉思考了很久,其实才没有人和他说过什么宫中妖魔不侵的话,都是他编的。眼下为了保住小命,他得给这个看似对自己没什么敌意的存在一个既能被轻松接受又对自己没有威胁的身份。
“……那你是仙女姐姐。”
“噗。”周茗书乐得不行,她感觉要不是自己是鬼魂的话可能会笑出泪来。
她一边笑一边抹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对,我就是仙女姐姐。看你怕黑,下凡来陪你关禁闭。你睡吧,长身体的小孩子可不能熬夜。”
小皇子再如何聪慧也不过是年纪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小孩子,听了周茗书的承诺居然真的放下心来,没过多久就枕着周茗书的膝盖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同为魂体出现在梦中的原因吧,尽管周茗书刻意没有现身,聪颖但依旧天真的小皇子看不见她,两人却能触碰到彼此。
有温温软软的一个小团子窝在膝盖上,而常年苦于寒冷的周茗书对软和温暖的东西又一向没什么抵抗力。她真的很难忍住不去摸摸小皇子软糯的脸蛋。
有一个词,叫作“爱不释手”。
大概意思是形容人对于有些东西,比如说小皇子,一旦上手就难以克制住自己远远离开,十分喜爱。
具体状态就像现在的周茗书,一反高冷常态,不但让小皇子接近她,还相当温柔地一下下轻轻顺着孩子细软的头发。
但是很快,那穿梭于发丝间的手指顿在半空。
周茗书看到小皇子的右耳之后,有两颗红色的小痣,有些眼熟。
她总觉得自己曾无数次看见过这样的小痣,在一个别的什么人身上的同一个位置出现过。
周茗书微眯着眼,照着脑海中的样子比对再比对,是了,这小孩的痣和那个骗人的家伙一模一样。
周茗书余光瞥到禁闭室中的桌案之上。上边铺着纸,歪歪扭扭似乎写着一首诗,大概是老师给这孩子留下的什么课题。
她顿时有一种相当不好的预感,掐指算了算那人失踪了多少年,又估摸了一下这小孩的年纪,忽然就想把这个小团子丢在地上。
应该是巧合吧。
周茗书安慰自己。
可随之她被拽进了小皇子的梦中梦,场景周茗书可再熟悉不过,正是那家伙登门提亲的那天。
本来就极易情绪失控的厉鬼一下子失了理智,现身一把掐住了男人的脖颈。
“好巧啊,萧子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