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迷迷糊糊地被秀兰牵着,手被递到白衣人手中。
秀兰嘴唇抖着,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她牵挂于你,有善果因缘。”
“先生,拜托先生!”
“好!”
大花慢慢缓过神来,已经明白发生什么,返身抱住秀兰,头埋在她的腰间无声无息。
过了好久,晨雾快要散开,周围隐隐传来四邻晨起的响动。
大花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秀兰:“娘,娘娘娘,这回你等我,我回来陪着你!”
“哎,哎,花儿好好的,娘就好好的,好好跟着先生,委屈了……委屈了和先生说……花儿好好的,娘等着你……”
秀兰看着和晨雾一样消散的两个人,手摸着腰间一片濡湿,心疼地弯下了腰……
“白大爷?”
“……是爹!”
“白大爷你说啥?”
“我是你爹!”
“……坏蛋,拐孩子就算了,还骂人!”
“呵呵,小傻瓜!”摸摸大花的头,白衣人蹲下身、平视于大花。
“花儿,许你自主、许你自在,仅引你各间流转,因缘由你分解,等你寻真有果回爹身边。”
啥?说啥?说了啥?
大花手里,白衣人的袍角和水似的一滑,白衣人清清楚楚地在大花眼前消散为空。
大花瘪瘪嘴,蹲下拿了个草棍在地上划拉。
她身处于一个小土丘,绿草如茵。
土丘延展而下草的边际是墨绿的森林,后面山峦起伏。土丘前一汪碧潭,哗啦啦的一挂水帘从高处倾泻而下冲入水潭。
大花蹲着,在自己方圆两尺范围内,规规整整地翻地一样翻出一个圆来。
白大爷混蛋!
白大爷骗娘,说的好好的要顾好我,骗子!
骗子……
大花后来不用草棍了,改用自己的手翻地,安安静静的,土里星星点点地落着大花眼里下的雨。
我是七岁又是四岁?还是四十岁?
是否白大爷说“就此分”的时候,我已经来了这里?
给我三年陪娘亲,所以是七岁的我在这里?
而那时此时也是彼间四十的我?
我到底是谁?
白大爷————
大花蹲够了,双手托着地撑着站起来,倒腾着两个小短腿走去水潭,小心翼翼地找着一块离水最近,还较安全的石头,探身在水里左右划拉。
波纹荡开的水里倒映着大花四岁的面孔。
仿佛在自家院子边的大石板上,又仿佛白大爷所说的,四十岁彼间中天一阁发呆的石台。
但大花此刻觉得,这里的石头最亲切。
呼一口气一屁股坐下,吭哧着把秀兰亲手做的布鞋脱下来,鞋底对着鞋底并起来,用鞋带绑好,把脚放水里扑腾着玩水。
白大爷就不管我了么?!
从小瀑布落下的石崖上冒出一个乌黑的脑袋,随后蹭的一跃朝潭边落下,快落进水潭时候,看到了大花。
一双碧绿的眼睛猛地睁得溜圆,瞳仁由一条线变成黑丢丢的圆。
里面映着小小的大花且越来越近。
噗通——啊,干啥拽我!!!
大花刚看见头顶砸下一个黑影子,还没看清,那个黑影子就刷一下,伸长闪电一样的黑爪拽了她,一块拖进了水。
我不是树,拽我扛不住你落水!!!!!!
大花进了水的刹那愤愤地在心里狂吼。
水里清清凉凉、清清亮亮,和在潭边玩水的触感不同,是温温缓缓。
全身丝丝毫毫的化去,身心都安宁下来,大花不由自主地抱膝而眠,缓缓沉入。
碧色的水潭由内而外发出光来,内里发光的大花,似乎没了身体,只能在光里看出一个人形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