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时光急转而逝,柳伊很明智地选择了与司徒芸香联手。这不但得到了许多有用的消息,更让她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好过不少。好在太后对柳伊在司设司洒扫的事情并不怎么关注,司徒芸香也就好趁机放水让柳伊待在偏殿不需要操劳那些繁重的洒扫工作。
而这日,三个月的惩罚终于结束了。
柳伊正在偏殿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司徒芸香在一边叮嘱她。
“柳良人回去后切记待在徳若殿中,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看的也不要看。”司徒芸香的叮嘱颇为奇怪。按照常人思想,一出去就应该想尽办法接近皇上,可司徒芸香却叮嘱柳伊好好待在徳若殿不要随意出入,真是奇怪。
“司徒司设何出此言?”柳伊心里不明。
“柳良人的身份,奴婢能调查出来,难道别人查不出么?”司徒芸香的脸上一直没什么太多表情,“皇上如此有心保护,柳良人察觉不出来么?”
柳伊一怔,难道不接近我只是为了保护我?
司徒芸香也不管柳伊有何反应,自己继续说了下去,“上次太后见皇上和侯爷都为柳良人求情已经起了很大的疑心了,想必她应该已经调查出来了。更何况宫中原本就谣传皇上在侯府豢养了一名女子,借此次机会接进了宫里,太后已经很不满了。难道柳良人这么快就想去送死?”
“好,我知道了。”柳伊听完心里也算是清明了不少,原来太后早已盯上了自己,只是一时半刻没有查出来自己的身份罢了。
收拾完一切,柳伊便从司设司的侧门走了出去。司徒芸香猜测太后会在今天派人守住司设司的大门,等柳伊出来就要动手。太后虽然看上去是名温和的妇人,但和她接触过后就会对她产生极大的畏惧。那种似乎要把人掐死的感觉,凌厉的眼神,毫无温度的语句都让人胆颤。太后,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甚至,应该是非常可怕的。因此偷偷安排了柳伊从侧门出去,希望她可以逃过这一次。等到了徳若殿,太后要再召就必须名正言顺了,如此就算太后下手也会引起皇上注意,柳伊的性命就没有危险。
柳伊抱着包袱一路急匆匆地向徳若殿赶去。方才听了司徒芸香的一番话才发觉自己之前真是太低估后|宫女子了。原以为自己进来应该不会引人注意,更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哪知自己的存在就会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哪怕自己做得再对再好,在别人的眼里也都只是错错错。如今自己最大的敌人想是太后了,她作为皇上的母亲,自己又有什么把握赢她呢?就算赢了,皇上还会把她这个弑母的凶手放在自己身边么?
越想脑子越是一片混乱,脚步匆匆也总算是到了徳若殿。
看见在院落中洒扫的星月奴,柳伊用尽全力扑了上去。
“良人,您怎么了?”星月奴对柳伊的突然出现明显吃了一惊,随即发现柳伊的脸色不对,便扶着她进了嘉琼阁坐下。
柳伊接过星月奴递给她的茶,并没有喝,“我不在的时候,殿中是否一切安好?”
星月奴点点头,“良人放心,殿里的宫人都将徳若殿打扫得一尘不染。只是西门列荣搬走后,殿里有些冷清。”
“西门列荣,呵呵。”柳伊听到这个称呼不禁冷笑,“她也配?”
“良人怎么了?”星月奴在宫中待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听了柳伊的口气也略明白了些,但在心中还是不免担心。
“没什么,只是有些太累了。”柳伊放下手中的茶,“你下去吧,我歇息会儿。”
“是,良人。”星月奴行礼退出了嘉琼阁,离开时最后望了眼柳伊,眼神复杂。
柳伊从自己的包袱中抽出了一方丝帕,帕中包着一支白玉断笄。
“多久没见面了呢?”柳伊喃喃自语,“此生,还有机会么?”
还有机会么?
柳伊苦笑,一入宫门深似海,即便这辈子也见不到皇上却也是这辈子都不能出宫了。
伸手抚上那支白玉断笄,缓缓下移,触及了丝帕。当初断笄,就是为了这丝帕。大仇未报,谈何儿女情长。或许她生来,就是为了仇恨。
柳伊也不愿意多想了,将丝帕和断笄放好,锁在自己的妆奁里。转身将刚才的一杯茶倒在了床边的花盆中,然后侧躺在卧榻上准备小寐一会儿。
这一睡就到了黄昏。
一直到敲门的“咚咚”声吵得柳伊实在是睡不着了,柳伊这才不情不愿地起来。
“是谁?”柳伊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询问道。
“良人,太后派人过来说五日后将举行盛宴,念在良人刚从司设司回来就不用赴宴了。”星月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不要自己参加宴会?是换着法儿子的软禁自己么?
“知道了。你去忙别的吧。”柳伊一下瘫倒在卧榻上。原本听星月奴那么急切的敲门声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是这个消息。
很快门外就没有了声音,柳伊倒在卧榻上开始想着。五日后的盛宴,是谁的宴会呢?难道宫中有发生什么喜事么?想了想,这宫中的喜事无非是封后,生辰,怀孕,生子。而皇上自娶后以来,虽然后|宫女子不在少数却都没有怀孕的消息。根据司设司的记录册上,近期也并没有谁要过生辰。看来,可能是后|宫哪位妃子怀孕了,太后因为是初得龙孙才大喜过望地想要举办盛宴吧。
也罢,过去看着别人风光,柳伊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圣人,要她强装出一副恭喜的样子心里也会难受死。不去就不去罢。看来如今也是不得不听司徒芸香的话,在徳若殿好生待着了。
想着想着,柳伊又渐渐沉入了梦乡,也许只有在梦中才会让自己觉得安全些。
宫中因为那场宴会而变得忙碌不已。宫女们都连夜赶制各类丝绸用品。经过多方打听,柳伊才知道原来是长孙皇后和侯夫人钟离妙菡双双有喜,也难怪太后如此开心了。比起皇上,太后更疼爱的是侯爷,怕这场宴会主要是因为钟离妙菡有喜了才会举办的吧,而长孙皇后可能只是借着侯夫人沾光了。
柳伊看着宫人们忙来忙去的,自己坐着真是无事,不免心烦起来。
“良人,司徒司设送来了一支发簪,说是良人落在司设司的。”说着星月奴带着一名宫女端着一方锦盒呈到柳伊的面前。
柳伊讶异了一下,随即从容地接过锦盒,“你们下去吧。”
“是,良人。”星月奴和那名宫女躬身退了出去。
待确定星月奴和那名宫女已经走远后,柳伊打开锦盒。里面有一支镂金梅花簪,可是绝不是自己的东西。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柳伊轻轻将梅花旋转拿下,果然有蹊跷!在细细地簪身里有一卷纸条,柳伊放在桌上敲了敲,里面的纸卷便顺着簪身滑了出来。将纸卷捏在手心,又是小心翼翼地将梅花旋好,方才打开纸卷仔细读起来。
的确是司徒芸香的字迹,司徒芸香约柳伊在潇湘亭下相见。
柳伊看完便将小纸卷放在蜡烛上烧了。这个潇湘亭,自己曾听说过,似乎是皇上很爱去的一个亭子,司徒芸香约去那里见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柳伊将自己身上的一些首饰都拿了下来,那个潇湘亭离徳若殿并不是很远,大约百余步距离。好在现在宫中都为太后举办的盛宴而忙碌,并没有太多人注意柳伊,就连徳若殿中的宫女也并不很在意她们那个受冷落的主子。
柳伊悄悄从徳若殿的偏门出去,想来司徒芸香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到了亭下却并没有看见司徒芸香的影子。经过上次的事情,柳伊心里有些害怕,莫非自己又被人出卖了?突然身后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柳伊试图大叫求救的时候,司徒芸香的声音却在脑后响起,“别叫,跟我来。”
柳伊压制住了恐惧感,跟着司徒芸香到了亭子后面的一座假山下。
“司徒司设,你这是做什么?”柳伊对司徒芸香突然的行为感到略有不满。
“柳良人恕罪,奴婢并非有意冒犯的。只是亭下太过引人注目,无法只得如此将良人带至此处。”司徒芸香说着还向柳伊福身以示歉意。
“罢了,司徒司设让我到此处是有何重要的事情?”柳伊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司徒芸香是个有手段的人,柳伊绝对相信她一定是有计划了。
“明日晚上太后就要举办盛宴了,奴婢听宫人们说太后命良人不许参加。”司徒芸香将自己所知的娓娓道来,“如此一来,良人便有机会接进皇上了。”
“此话何解?”柳伊听到此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如果能成功吸引皇上的注意,那么自己便可以借势向上,大权在握。
“皇上的喜好良人莫非还不清楚?”司徒芸香见柳伊并无太大反应,心里真觉得自己是不是挑了块朽木。
“司徒司设是指皇上喜欢在宴会后独自在潇湘亭散心的喜好?”柳伊想想就觉得潇湘亭熟悉,突然想起来司徒司设曾在册子中所记录的,顿时恍然大悟,“司设的意思是,让我明晚在此引得皇上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