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送走皇上后,柳伊也梳洗打扮起来。这几月在司徒司设那儿打探到了不少消息,就如王妍冉竟是兵部尚书王墨的女儿。这王墨是太后娘家的表亲,算起来应当是太后的表弟。也无怪乎王妍冉如此专横跋扈了,竟是有太后在背后撑腰。按照司徒司设所说,长孙皇后、冉贵妃和王列荣的背后势力都比自己大,自己还是如往常一般朴素打扮过去为好。若是盛装打扮,难免会让人觉得是过去让人难堪的。
带着星月奴前往长孙皇后的凤宁宫,为了聊表心意柳伊特意带上了当初钟离妙菡送的那对鎏金点翠花篮耳坠准备送给皇后作见面礼。
到了凤宁宫,出乎意料的清净。凤宁宫门口竟无一人,星月奴正打算进去通传一声,柳伊便拉住她,让她在宫门口等着。
柳伊带着见面礼轻轻走了进去。
奇哉怪哉,当真是没有人!柳伊又往正殿走了几步,却听得“砰”的一声吓得柳伊不轻。寻着声音而去,似乎是在左边的偏殿。柳伊即刻迈开小步子向偏殿挪去。
“本宫就不信你没办法!蠢材!”在距离偏殿还有几步之遥的台阶上便听见了一声怒吼。听这话,应该是长孙皇后说的。柳伊悻悻地躲到一边,想听清楚里面究竟在说些什么。看来怀孕的女人比较易怒是真的,没想到长孙皇后竟然如此凶悍。
“皇后娘娘饶命啊,臣是真的没有办法。”这个声音听起来比较苍老一些,像是朝廷的大臣。
柳伊耐不住好奇心,轻轻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小孔。
只见屋内站着一名身着凤袍的女子,想必就是长孙皇后了。而她身边跪着的,一个带了药箱的男人,估摸着应该是太医。
莫非龙裔有事?长孙皇后动了胎气了?
“本宫就不信本宫还怀不上一个孩子么!”长孙皇后愤怒之下一脚踢向了跪在地上的太医。
“皇后娘娘饶命啊!”那个太医毕竟也是有点年纪的人了,哪里禁得住长孙皇后那一脚,不得不吃痛地歪倒在一边求饶。
“怀不上孩子,到时候怎么办?”长孙凤露一屁股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完全没有母仪天下的样子。
“皇后娘娘放心,臣还会替您继续开易孕的药方的。至于孩子,若始终怀不上的话,臣到时候可以从宫外带个孩子进来给娘娘。”太医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眼前的女主子。
“从宫外带个孩子?!”长孙凤露冷笑不已,“胡太医真是会讲笑话,混淆皇室血脉,这罪谁来担?”
“娘娘放心。”这个胡太医看起来很有一手,“臣既然敢说出来,就会有保证万无一失的法子。更何况,既然不是皇室血脉,那么就只能领一名女婴进来。如此一来,待那个女婴长大,送出去和亲等都是可以的。”
长孙凤露想想,点头道,“也是。虽然对本宫没有帮助,但至少能保住本宫的一条命。”
柳伊在窗外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长孙皇后竟会有如此大的胆子谎称有喜。正准备悄悄离开之际,一双手却搭上了她的肩。
“啊!”柳伊受到惊吓忍不住叫出声。
“谁?!”屋内的长孙凤露和胡太医听到声音警觉起来,纷纷跑出来看个究竟。
在柳伊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已经被人捂着嘴一个翻身上了偏殿的房顶。
长孙凤露和胡太医出来看了一眼,竟发现没有人在,心里更是警铃大作。
“啊啊啊”
长孙凤露朝声音的来源看去,竟是一只鹦鹉,“真是讨人厌的东西。哪里飞来的鹦鹉,吓得本宫魂魄都要飞了!”也不再多疑心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和胡太医又进了屋子里。
捂着柳伊嘴的大手终于松开,柳伊转头看着身后的人。
粗犷的眉毛,闪烁的大眼睛,黝黑的皮肤和健壮的身材更显示了眼前之人并非驭龙国之人。而他身上的衣服,还有那股气息,似乎和星月奴很接近。
“你是……瓦剌人?”柳伊轻声问出口。
那人也不多说话,只是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柳伊见了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任由他带着飞出了凤宁宫。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那名男子直接将柳伊丢到了草地上。
“嗯!”柳伊因为被摔在地上而吃痛地闷哼一声。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眼前的男子和驭龙国的人不同,自己也不好怪罪。只怕是刺客,一个不称心便要杀自己灭口。
“你是谁?为何要偷窥皇后?”那名男子率先开了口,目光凌厉。
柳伊缓缓从地上起身,拍掉了身上的泥土,不甘地抬高头问道,“你又是谁?后|宫之中怎么会有男子?”
“呵呵,你不知道我是谁?”那名男子粗矿地笑了笑,“本太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墨哈谯亘是也。”
柳伊仔细回忆了下,似乎还在紫薇殿的时候西门楹和星月奴提到过,墨哈谯亘,不就是瓦剌送来当人质的太子?
“你是……瓦剌太子?”柳伊看着眼前的美男子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不像么?”墨哈谯亘给了柳伊一个豪爽的笑脸。
“质子……不是应该被圈禁了?”柳伊看着眼前这个行动自由的瓦剌太子,简直不敢相信。
“哼,你以为就凭驭龙国的那些虾兵蟹将能拦住我么?”墨哈谯亘说到这里带着强烈的不屑。
柳伊想想也对,看刚才墨哈谯亘的身手,想必也只有禁卫军统领或者大将军这样的人物才能比得上了吧。
“那么敢问太子又在凤宁宫做什么呢?”柳伊带着满脸的不屑向墨哈谯亘福了下身,“莫非是觉得长孙皇后的凤宁宫里风景好?”
墨哈谯亘看出了柳伊的不屑,却也不恼,嬉笑道,“也不知是谁躲在门外偷看,若不是我或许就被抓到了,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也未可知。”
“我还没有如此不济,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惊叫出声,更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柳伊不甘示弱,对这个油嘴滑舌的太子恨声道。
“哦?驭龙国的女子不是很温婉的么?怎么我似乎遇到泼妇了?”墨哈谯亘似笑非笑的表情更让柳伊气红了脸。
“你!”柳伊气愤不已,但又不知该如何骂墨哈谯亘。
“对了,谈了那么久,还不知道姑娘是何身份?”墨哈谯亘说着滑稽地做了个作揖的动作,惹得柳伊顿时笑出声。
“妾身柳伊,是昨日新封的柳淑媛。”说罢柳伊又向墨哈谯亘福身,但这次是认真的。
“哦?”墨哈谯亘听了却是脸色一变,“原来是宇文轩的女人。”满脸的鄙夷不需多言就已经表现了出来。
柳伊没想到一个人可以那么快翻脸,于是低声道,“妾身不知太子为何如此,但入宫做皇上的女人是妾身的选择,还望太子谅解。”柳伊说完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入宫和他墨哈谯亘又有什么关系?
“本太子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就此别过。”墨哈谯亘说完便一阵风似的没了影。
柳伊楞在原地,这个太子怎么做事如此“雷厉风行”的?
柳伊寻着路去凤宁宫门口找星月奴,远远看见那抹身影正焦急地跺脚就觉得好笑。于是加快脚步走了上去,生怕她冲进去告诉皇后娘娘自己来过。
“星月奴,走。我们回徳若殿。”柳伊平息了自己因快走而紊乱的气息,冷静地吩咐着。
星月奴对柳伊的出现感到惊诧,看了看柳伊来的方向也不对。但是见柳伊急急地走了,也便什么都不好问,只能加快脚步跟上去。
回到徳若殿,只见一名宫女模样的女子坐在正殿之中品着茶。柳伊心里着实有些恼怒,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在自己的地方撒野?
“你是何人?”柳伊一步上前,质问眼前正在喝茶的女子。
只见那位女子慢慢放下茶杯,轻轻起身向柳伊躬身道,“参见淑媛娘娘。”动作无比优雅,柳伊简直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人会是个宫女。
“免礼。”柳伊见她如此沉着,心里更是奇怪,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你是何人,在这里又有何事?”
“回娘娘,太后命奴婢到此请娘娘前去相会。”宫女一字字道来,当听到太后二字的时候柳伊心里一惊。
难道太后要对自己下手了么?还是……?但太后既然如此光明正大的派人到徳若殿来接人,估计也不敢对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好,我随你去。”柳伊壮着胆子,并屏退了原本想跟着自己一起走的宫女,独自跟着那名来历不明的宫女走了。
走着走着,柳伊心下越发忐忑起来。这名宫女身手矫捷,走路轻盈似乎不着地一般,如果没猜错许是太后身边的护卫。太后竟派自己身边的贴身护卫来召自己前去,是怕自己会跑么?
好一会儿,终于到了栖凤宫。
“娘娘,请。”那名宫女倒也不进去,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柳伊自个儿进去。
“多谢了。”柳伊向着那名宫女点头,径自走进了栖凤宫的正殿。
太后微眯着眼睛斜靠在椅塌上,一旁的龙涎香飘起袅袅细烟。看样子太后已经在殿中等候多时了,久得甚至让她打起盹来。
“妾身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柳伊按规矩行跪拜礼。
然而斜靠在椅塌上的太后却对此丝毫不闻不问,依旧微眯着眼,仿若沉睡。
“妾身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柳伊放大了声音,又行了一个大礼。
然而太后还是没有动。
“妾身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柳伊几近用尽全力般的喊道,又向太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终于,殿中的人略微动了动,撑起身子,一双凤眸细细打量着柳伊。
“原来是柳淑媛。”太后挺了挺身子,“果然是哀家老了,不中用了。就那么一会儿竟然都能睡着。”话虽说得平常,可却没有一丝让柳伊起来的意思。
柳伊在殿下以头碰地,一直保持着行大礼的姿势,没有太后的许可她也不敢抬起头来。
太后见柳伊如此谨慎,确实是挑不出错来,便抬了下手,“柳淑媛起来吧,哀家真是老糊涂了,让皇儿的心头所爱跪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