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轩见这小太监倒是觉得好玩儿,“何事如此慌张?莫非驭龙国的天塌了?”一番戏语,吓得小太监连连磕头。
“皇上……奴才不敢……”这回小太监的声音不止结巴了,还发着连续的颤音。
“哈哈哈哈!”宇文轩被眼前的小太监逗得直笑,“真是个有意思的小东西。”
“皇上……”小太监显然被眼前的皇上给震住了,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罢了,朕也不逗你了。”宇文轩笑够了淡定下来,“说吧,有何事?”
“回皇上,柳淑媛在暗房内晕倒了。”小太监虽然不明所以,却也碍于主子的话,只得先老实回答,“至今不省人事。”
“什么?!”宇文轩立刻站起身,“现在淑媛身在何处?”
“淑媛娘娘已经送入徳若殿了。”小太监见皇上如此严肃,便也谨慎起来,“宫女们掐了人中却还未转醒。觉得事态严重,所以遣奴才来向皇上禀告。”
“赶快带路!”宇文轩匆匆朝徳若殿走去。
“是。”一众侍从也急急跟上,唯恐有伺候不周的地方。
当宇文轩赶至徳若殿时,只见寝殿外一群宫女群龙无首,只是扎堆站在一起互相揪着衣袖,满脸的担忧。
“都怎么回事?!”宇文轩见这群宫女如此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顿时恼怒,“娘娘都这样了,难道就没有人去请太医么?!”
说罢往前跨出一大步,奔入寝殿内,随着身形还飘出了一句有力的话,“景宏,速去请太医过来。”
寝殿中并没有别的宫女伺候着,唯有毓菊紧紧抓住柳伊的双手,满面的泪痕。
宇文轩离得不近,只能看见毓菊的嘴唇一张一合,并不听得清晰她说的究竟是什么。看样子,应该是一些鼓励的话,刺激柳伊醒过来。
“让开。”宇文轩站在毓菊身后不远处吩咐道。
毓菊没想到皇上会出现,立刻松开了紧握着柳伊的双手,面向宇文轩跪倒在地,“奴婢参见皇上。”说完还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宇文轩并没有搭理跪在一边的毓菊,径自走到柳伊的跟前,伸手握住柳伊的双手,只觉得指间冰凉,仿佛眼前的人已经死去了一般。
“没有朕的允许,你怎么可以这样?”宇文轩死死盯着柳伊的脸颊,一字一字地说道,“当年朕能救你出来,你的命便是朕的。如今只是小小的挫折都不愿意承受了么?”
一句话,静寂……
良久,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悲伤和不甘。
“柳伊,朕还对你存有愧疚,朕知道你听得见。”宇文轩也开始有些慌张了,“不给朕恕罪的机会么?”
眼前之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正当宇文轩想要大吼之时,段景宏及时地带着御医前来,让宇文轩冷静了不少。
“快些带上来,治不好柳淑媛,全都提头出去!”宇文轩显然是急坏了,对一众御医下了死命令。
御医们听了这话也是心底一颤,柳淑媛究竟是什么情况尚未清楚,若真是什么不治之症,看来今日自己也是难逃一死了。
御医们纷纷上前,拿出浑身解数,替柳伊把脉,望眼,宇文轩和段景宏、毓菊只能等在一旁干着急。
突然,御医们明显有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虽然表情变化极其细小,却依然逃不过宇文轩敏锐的双眼。
“如何?是否无碍?”宇文轩一一扫视过眼前的御医。
“回皇上,经过微臣们的诊断,娘娘应是一宿劳累,睡得过熟。”
“睡得过熟?”此话一出,不止宇文轩,就连段景宏和毓菊也惊得说不出话来。惊讶完之后,又只觉得好笑。
“可是当真的?还是你们这群庸医为自保欺骗朕?”宇文轩突然严肃起来,狐疑地看着一干御医。
“臣等怎敢犯欺君之罪,自是句句属实的。”宇文轩的怀疑引得御医们纷纷跪地求饶。
“也罢,待明日,柳淑媛若是还不醒,朕就将你们全都拖出去砍了!”宇文轩见御医如此也就放心不少,但也不忘说些话来吓吓他们,免得他们胡乱抓药。
“臣等自当竭尽全力。”
次日清晨,柳伊逐渐转醒。
当坐起身时,只见身边的毓菊在趴在床的一角睡得正熟。头枕在手臂上,屈膝跪在床边的地上,全身都有些紧缩,看来是受凉了的。
柳伊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条薄被轻轻盖在了毓菊的身上。
睡梦中的毓菊只觉得有东西压在了自己的身上,恍惚间还以为是鬼压床,立刻大叫起来,“何来的妖魔鬼怪,还不快快退散!!”
柳伊被毓菊的反应吓得一惊,险些跳下床去。
毓菊摆好揍人的架势,眼睛却还未睁得很开。直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睁开了迷蒙的双眼,不好意思又略带愧疚和惊恐地看着柳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祈求道,“娘娘恕罪,娘娘饶命,毓菊不是故意的!”
柳伊本来也就没有怪罪的意思,看到毓菊如此,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娘娘……”毓菊心虚地抬起头看着柳伊,却又不敢正视,只能瞄一眼,再瞄一眼。
“毓菊,你说你是不是该罚?”柳伊强忍住笑意,看着眼前如做贼一般的毓菊,戏谑道。、
“娘娘,奴婢知错了。”毓菊又慌忙低下头,声音也开始变得哽咽了,听起来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罢了,我也不怪罪你。”柳伊顿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你辛苦了一夜,我也觉得过意不去。”
“娘娘说的哪里话。”毓菊说着眼眶有些红了。其实她也知道柳伊的个性,从不轻易相信别人,即使是对自己好,也只是一时感动所致。如今这样,反倒让毓菊心里有些不坚定了,本来只是奉命保护,却渐渐地竟生出了一丝丝的感情。
“你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只是有时候,我身不由己。”不知为何柳伊说出了这些话,这些埋在她心里很久的话,“我又何尝不想与别人相互信任,只是,太难。”
毓菊并没有再接话了,只是悄悄抹去了眼中的泪水。
其实,毓菊心里也是明白的,想要在宫中生存下去,那就必须心狠手辣,任何的信任都有可能导致自己万劫不复,坠入无边的深渊。
“皇上驾到——”正当二人互相感触的时候,段景宏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话音未落,宇文轩的一脚已迈进了寝殿的大门。
柳伊急忙从床上下来,也顾不得整理衣裳,立刻半跪着向宇文轩福身请安,“妾身参见皇上。”
宇文轩见柳伊已经醒来,心里顿时觉得欢喜,上前扶起柳伊,柔声说道,“快起来,身子还没养好怎么就下床了。”
柳伊对宇文轩的宠爱只觉得有些措手不及,不知为何,总觉得宇文轩对自己有别的情愫。“多谢皇上关心,妾身好多了。”柳伊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臂,转身走到茶几边端起茶壶,“妾身为皇上斟茶,皇上一大早来润润嗓子吧。”
可惜,茶壶是空的。
柳伊动作优雅地端起茶壶,对准茶杯,却等了半天,也没有茶水从里面流出来。
“娘娘……”毓菊看到只觉得尴尬,马上上前请罪,“奴婢今儿个偷懒,还未煮茶。求娘娘责罚。”
“好了。”一旁的宇文轩看着只觉得好笑,上前一步从后搂住柳伊的腰,嘴唇轻轻贴着柳伊的耳畔,呢喃道,“朕不是来喝茶的,只要看到你醒了,朕也就放心了。”
“皇上……”柳伊被宇文轩的这个举动弄得面红耳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宇文轩笑笑,松开了环绕在柳伊腰间的双手,走向了门口,“朕见你没事便好,朕还有要事要处理。太后的懿旨,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一阵风似的就没了人影。
柳伊被宇文轩一提,这才想起太后已经夺了她的封号,贬她回锦康侯府了。若不是自己体力不支,恐怕现在早就被扫出皇宫,又在那后院的阁楼中度日如年了。
“奴婢恭送皇上。”毓菊反应也快,虽然宇文轩早已没有了影子,她却还是按照规矩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
“毓菊,起来吧。”柳伊倒没毓菊那么守规矩,“毓菊,收拾收拾,去锦康侯府吧。”
“娘娘!?”毓菊站起身听到柳伊的这句话显然是吃了一惊,“皇上已经说可以……”
“皇上是皇上,太后是太后。”柳伊转身走向梳妆台,“毓菊,替我梳妆,等下我去拜别太后娘娘,可不能寒碜了。”
“娘娘,你可否再考虑一下。”毓菊谨慎地问出口,却还是遭到了柳伊的一记白眼。
“是,娘娘。”无奈,毓菊只得替柳伊梳妆打扮。悻悻然地迈着小碎步上前,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摆在一边的桃木梳细细梳着柳伊的每一根发丝。
“娘娘,出了宫的话,侯爷那边的人能伺候好你么?”毓菊有些伤感,毕竟自己是司设大人派来保护柳淑媛的。如今淑媛被贬出宫,自己又不能跟去,怎么司设大人还没有动静呢?
柳伊听了只是轻轻一笑,“我自小在那儿长大,再回去,日子自然不会过得太差的。”
“那就好。”毓菊听了心里也算是送了一小口气,也好向司设大人交代了。
约摸一个时辰,柳伊总算是梳洗打扮完了。最后整理了下,便准备去栖凤宫向太后拜别。
原本是一群宫女都起来准备着陪同柳伊去栖凤宫的,但柳伊执意只要毓菊跟着就好。其他的宫女也没办法,毕竟主子的命令大于天,也只能安守本分地待在徳若殿里,顺便替主子收拾收拾行装。
柳伊一路缓步前行,每一步都让她有些颤抖。
这一出宫,也不知何时能再回来。而当初进宫的目的,至今却一点眉目都没有。
最终见到太后的时候,柳伊还是保持住自己的优雅,踱步至正殿中央,缓缓下跪行礼,“民女参见太后。”
“呵呵,柳伊,别来无恙。”太后对于柳伊,恨得牙痒痒,“今日前来是有何事?哀家昨儿个下的懿旨莫非还没传到?看来小太监们做事越来越不像话了,等会儿要好好教训才是。”
“太后息怒。”柳伊面对太后,强迫自己忘却曾经的恐惧,镇定下来,“懿旨民女已经收到了,此次前来就是拜别太后,准备启程的。”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原来是这样。”太后得意地笑了笑,“柳伊真是有心了呢。”说完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发髻,随后又说道,“不过哀家还是等着你回来的那天。希望此次能在锦康侯府好好反省自身才是。”
“谢太后教诲。”柳伊又是重重一磕头,“民女谨记太后教诲。”
“去吧。”太后一挥手,示意柳伊离开。
“民女叩别太后。”柳伊最后磕下一头,起身离开。
栖凤宫外,早就停着命人准备好的马车,而包袱等物早就收拾好摆在车内了。
柳伊一个跨步就上了马车,随着滚滚灰尘,驶出了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