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榻上绞尽脑汁盘算了一夜依然没有头绪,从窗口望出去,这是我从没有见过的山头。万丈悬崖太深,云雾翻滚,叫人看得头皮发麻。
若是身上能有点筹码,我也不至于如此为难。
每日送饭的是个坡脚老婆子,只要她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必定紧紧盯着我看,不说话就罢了,似乎还是个聋子,对我的言语无动于衷,又或许她根本不想搭理我。
接连两日,我最后只得以贴肉绝食作为抗议,老太太这时只是瞥了我一眼,我连菜色影子也没见着,她就走了,想必是到司徒熏那里告状,将他引了过来。
“才几天就弄成这个样子,真就那么想出去?”品过茶后,他的双手搭在膝上,十分雍容得体,身上若有若无散发着馨香。反观我,一头无心打理的乱发,连日挨饿而憔悴的面容,实在难看极了。
我笑着问:“四爷被关过黑屋吗?知道漆黑和不安,知道未知和恐惧吗?如果没有,你大概不能体会我的感受。”就算外面刀山火海,也比困死在这方小天地强,十二岁那年,我就已经受够了无能为力的绝望。
“你如何知道本王不能体会你的感受?本王腻味了,这样耗着太没有意思,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走出去了,本王绝不拦着,如果你出不去,你就做我第二十六房侍妾,怎样?”他的这个笑,是笃定我走不出去的笑。
“我答应,不过我会出去的。”我毫不犹豫踏出了房门,也终于看清室外景象。情况并没有我所想那般糟糕,没有阵法相阻,没有守卫拦截,天地间却静的可怕。
他自顾自轻声说:“其实你和她长得一点也不像。”只是当初那带着恨意的眼神何其相似,以致本王……产生了她还在的错觉。
可既是错觉,是自欺欺人,那么终究会有醒悟的一天,他只能一遍遍欺骗自己。
我听见了他这句话,带着太多的无奈,还有心痛,我没有回头,毕竟这与我无关。
我的眼睛生来就比别人看得更为清楚,此刻漫山遍野望去,在我眼中却是暗沉沉一片,仿佛混沌初开。我算了算时辰,从我来此到到现在,当下应是第三日午时,这分明是子时的光景。
无怪乎我觉得日头长了许多,原来这山上的时间与其他地方不同吗,可惜神霄宗也难辨春秋,我后来学会了掐算,不能如他所愿,但这个人简直狡诈得过头了。
我很想知道他此刻的神情,这一回首却当真是傻眼了,分明没走出几步,别说山了,路也换了全新的脸面。我是个不认道的,如今只想捂脸默默找个地去哭。
然而老天爷没有给我痛哭的机会,山林间窸窸窣窣的异动把我吓得够呛,我拔腿就跑。
想我好歹在神霄宗待过几年,后山那帮野兽猛兽哪只不是被我逐个调教过了,哪只不是恭恭顺顺被我吃到肚子里,哪只这么吓人过了。
此情此景我只想仰天大骂一句:禽兽不如啊!
我在林木间狂奔了有数里地,要不是饿了些没什么力气,失足直接滚下山也是有可能的。
我喘了口气,后领忽然被什么拘住,惨笑着回头,迎面是个大大的熊抱,撞的我猝不及防。
“大侄女,老夫找你找的好苦啊。”声泪俱下间似乎有鼻涕蹭到我衣襟上,“你快救救我……”
“要死啊……红……红毛叔叔?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看见是文修竹这倒霉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兀自哭喊着,但我有没有听岔,现在是谁要谁救谁?
愤懑的指责劈头盖脸:“还不是你个小丫头片子泄露了老夫不在神霄宗的事情,老夫被许还颜找上好一顿纠缠,只好躲到土地庙里,顺便从他那里打听到你在这里,我就来找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