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跪足够憋屈,带着无尽的憎恶,可他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
他只是感叹这位皇弟的福大命大,仅此而已。
先皇葬入皇陵之后,登基大典紧随其后。
八月底,司徒烈继位,众星捧月,登基大典选址于拜月台,声势浩大。
虽说他身躯单薄了些,但皇袍加身,到底有几分不容轻视的凛然之风。明黄衣袍于烈烈风中飘摇,他回头俯视群臣,面容倨傲,似乎转瞬之间稳重了许多,这样的他是我从未见过的。
众人俯首叩拜时,唯我抬头望他,心中虽欢喜却有无言的落寞涌上心头。从此以后他是皇帝,他有家国,他有臣民,他不再独属我一人了,我不知是喜是悲。
司徒烈笑着走下台来,宽厚掌心缓缓裹住我冰凉的手,龙袍的色泽似乎比天光还要炫目。
“淼淼。”他轻声唤我的名字,从前他总是不正经地喊我夫人,如今正经得不能再正经,我居然有些不太习惯。
“司……陛下。”待要开口,我忽然间发现,一国之君,我再不能直呼他的名姓,这是重罪。
司徒烈称了帝,太皇太后有了着落,太后却久久未册封,于是热爱和平的卿家们又谏言皇帝早做圣断。
司徒烈其实早有打算。
据说汪相是他扳倒的,于是朝臣一边期待一边又害怕他有什么新的动作,但这位新帝什么动静也没传出来,有人终于松了口气,到底皇上还年轻嘛,有心无力,既然是年轻人嘛,必然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大家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群臣欢天喜地蹦跶了两日,司徒烈终于提及女羌公主的归宿,将四王推上了风口浪尖。
蜀王派心里哇凉哇凉,不免要自救一番表表与蜀王无瓜葛的忠心,是他们实在将事情想的太过复杂,以至于一时间互相弹劾的奏折多如大米,将各家的陈年破事一一抖落。
司徒烈看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心里明白这帮人在跟他打马虎眼,对此置之一笑。
朝堂的风云着实离我太遥远,后宫不得干政,以至于我顶着王妃的称号,在毓秀宫百无聊赖地过了数日悠哉悠哉的生活。
毓秀宫也有秋千,比敬王府的更大更精致,我在秋千上得了一场梦。
醒时我靠在司徒烈肩头,他正静静打量着我,那时月华似水,他似月。
“夜里秋风凉,怎么不去屋里睡。”他的声色温柔如初。
我浅笑道:“一个人闷,出来坐坐,不知怎么就睡了。”
“宫里不比王府自在,若是闷,过几日秋猎,我带你同去。”
“嗯。”我嗅到淡淡的迦南馨香,又有些昏昏欲睡。
他揪住我的双颊道:“是不是生我的气?”
我扒开他的钳制,并不言语。
“等我好吗,不需太久。”他贴过来吻了吻我的额。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陛下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当然我也不能反对,只是,一个臣子们日日担惊受怕的朝堂于你而言没有好处。”
即便我百般不愿,但从前那个骄纵跋扈的孩子,终有一天他还是长大了。坐拥江山,万人之上,他再也不是我可以任意揉搓的受气包了。
“我会清点朝堂,一直以来,这也是父皇的想法。”
“陛下还是太过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