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战?”我心中一紧,赶忙问道,“天冥大军可是开战了?”
“是啊。”
“何时开战?为何开战?”我停下脚步,失态地揪住了他的衣襟,“我在时还好好的,并无开战端倪,你在骗我?”
“我几时骗过公主殿下。”
“几时骗过?我做凡人那时,你不照样披个道袍诓骗我,如今还想用如此把戏,你是何居心?”我并不买账。
他笑着拂开我的手道:“不知府君大人丢失爱妻,天帝丢失爱女,这样的理由,是否可以成为两界开战的借口?”
我松开他,却是失魂落魄,头痛欲裂。
我早就知道天冥将有一战,避无可避,可未想过,自己竟是成了其中推波助澜的一块垫脚石。
这场大戏天帝策划太久,久到我已当了真入了局,久到我彻底忘却了自己。
忘川河畔翻卷滔天巨浪,簌簌腥风舔舐过众神魔鬓边唇角,天冥兵卒死伤无数,天地失色,我的眼底只映出一人带血的轮廓。
那人向我报以微笑,我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音容笑貌,果然如我想象中慈爱和煦,但眉宇间冷冽傲慢,与我颇有几分相似。
“父亲……”我曾想过我们何时再见,却料不到是这样刀戈相向的场景,我站在两军之间,动弹不得。
一侧天帝对我道:“如意,刀剑无眼,快到为父身边来。”
我却很是不能理解:“父帝,这是为何?”
在我知晓了些许前因后果,知道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我却仍不明白,他什么都得到了,为何还要如此赶尽杀绝?
“为父也有苦衷。”天帝面色一震。
“什么苦衷可以使得天宫冥府生灵涂炭?为了你的苦衷,你要杀多少神魔才肯罢休?”这忘川河中,五千年前沉了多少尸骨,如今竟还要重蹈覆辙。
而后他说:“为父只是为了夺回应得的。”
“什么才是天帝陛下你应得的?虽然你是天帝,是六界的主宰,却不意味着你可以替我和我娘做决定。你从未履行过作为一个合格丈夫的职责,你凭什么率领千军踏足冥府来要人?你凭什么以此为争端,造下如此杀孽?”
“你是天界火神,怎可沦落冥府,与这帮乌合之众一起讨伐你的父亲!”
我顿了一顿,却产生了一个极为幼稚的想法:“父帝此举不正是为了带我回天,现下我安然无恙,父帝可能收兵?”
然良久无人应答。
府君冥王的手落在我肩头,他说:“好孩子,天帝的面目你终是看清,地界我曾问过你,为何不愿留在冥府,那时你说有大仇未报,如今再也没有什么牵绊,如意,我才是你的父亲,我们一家人终于能在一起了。”
我顺势一躲,避开了他的触碰:“既然你说是我的父亲,为何两万年来对我不闻不问?你掳我至阴司殿,将命书放在我面前,明知我会去翻阅,为的就是恰巧被我看见对吗?”
“这两万年,为父并非不闻不问,而是力有不逮。遥想当初,你也是为父抱着长大的啊。我只恨,当年你娘亲为他神伤,今日你为了他的儿子神伤,为什么我们始终逃不过这命数!”
我说:“虽然你有可怜之处,但这不能成为你们妄为的借口,不能因你二人……就断送许多生灵性命。假如……假如你仍带着仇怨……我也算是他们的女儿,你可以寻我来出气,只要两军止戈,你可以拿走我的性命。”反正我这条小命终要消陨,若能做此善事,也不枉生而为神。
“可是如意,你也是我的女儿啊……”
我望着他温润的眉目眼神,记起他是我的父亲,记起少时欢愉的过往,可是手脚太过沉重,身后人有稳住我的身形,我回头去看,原来是慕白。
他的面容逐渐涣散,天地间众神魔也只剩下不真切的虚影,我张了张口想要唤他,又一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