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看他的样子,高高瘦瘦,还病殃殃的,总是咳嗽,这样的男人,倒像个娇贵的大小姐。
”喂。”他听见我叫他,怏怏地转过身来,笑着对我点点头,道:“欢迎你啊,岄儿妹妹。”
他的声音很轻,明显中气不足,但是,还挺温柔。
“那个,我爹叫你陪我去玩,我第一次来文水,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他还是笑着,一笑就眉眼弯弯,明媚极了:“不知,岄儿妹妹你对哪里感兴趣?”
“爬山。”
他脸上露了些难色出来,我猜他定是怕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敢爬山,恐怕,看见那高耸入云的山峰,腿肚子都会打颤吧。
我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他跪伏在地上哭嚎的场景,心下正生鄙夷,却听他缓缓地说:“文水,大多都是小的山丘,倒是兹峡镇后面,有一座高山,不过,兹峡镇离这里,尚有百里,我担心......”
真是够婆婆妈妈,我不耐烦的将他打断:“行行行,走吧,就那里。”
“哎。”他将我的袖子拉住,却很快又红着脸松开,“是否禀过父亲大人?若就这样去了,他们定是要担心的。”
“不用了,魏伯伯和我爹,正在正堂谈事呢,别打扰他们,快马加鞭,去玩一趟,不过半日,放心吧。”
说完我就跨上了马,我可不想去禀明,若是叫我爹知道了,他肯定不叫我去,我看他依然站在那里不肯动,我道:“难道,你要走路去啊?”
“我......”他支支吾吾,像是有何难言之隐,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不会骑马啊,我拍拍胸口,豪气道:“没事,来,你跟我骑同一匹,我保护你。”
他依然是面露难色,但很快妥协道:“好吧。”遂将手伸给了我。
我拉他上来,大力一夹马肚子,马儿瞬时奔出城去,在广袤无垠的荒漠上驰骋,卯足了足力狂奔,风儿呼啸着从我的耳边经过,又呼啸着往远处去,这感觉,别提有多爽了。
唯有一点不足的是——腰疼,准确的说,是腰上的肉疼,身后的人死死地掐着我腰间的肉,不肯松手,脸埋在我的背心里,我猜,他一定连眼睛都没敢张。
......
他真的是男人吗?
马儿足力惊人,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已奔出许里,转身遥望文水,已成了荒漠中央模糊的一个小点。
大约午时,我们到了兹峡镇,我翻身下马,好心也将他扶下来,别人都是男子扶女子下马,我俩却偏偏反着。
他下马后,像是踩在棉花上,脚下一阵虚软,撑住马背,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我看他依旧面呈土色。
我一扬首,问道:“如何,要不,你先骑马回去?”
说这话我自然是故意的,知道他不敢骑马,不过是鄙夷他罢了,没想到他当真怕了,狂摆着手:“不了不了,走吧。”
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从西城门出去,再从吊桥上走过,便就入了兹峡山,兹峡山并没有茂密的树林,而是一片光秃秃的黄土山。
这正合我意,只有这样的山,才更能体现出我的厉害,若是有树,每走一步都要攀着树干,那样有什么意思,徒手爬山才更好玩。
我想也不想,抬步就踩上岩石准备攀登,回首却望见,他依然站在吊桥的那一头望着我......
我真是......
“喂!你站在那里干嘛,过来啊!”
他伸出手,尝试着攀住颤巍巍的桥索,吊桥下是翻滚奔腾的河水,黄土色的河水狂奔而去,大力拍在河中间的大石上,激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水花溅在他的脸上,他猛地一惊,刚伸出去的手,复又猛然缩了回去。
说实话,活了十年,从未见过这样怂的男人,就连陆知沨那个烦人鬼都比他好千倍!
我真是没了耐心,我是来玩的,又不是来观赏老婆婆过吊桥的,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还是站在那里不肯动一步,光是站在那就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
他此时的脑子里,一定是天旋地转。
我回身望望高耸入云的黄土山,本想着今日能征服这座山,可现在看来,爬上去再下来,怎么着都得天黑了。
但我从来都不是会抛下朋友的人,我耐着性子回去,摇摇晃晃的吊桥,我如履平地,丝毫不慌,稳稳当当的走到他的身前,递出一只手给他:“走吧,我扶你过去。”
他像我投来羡慕的目光:“岄儿妹妹,你当真不愧为女中豪杰。”
“......过个吊桥就是豪杰了?”
这豪杰当的,还真轻松。
我扶着他过那段吊桥,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真是欲哭无泪。
终于,看着他踏上平地,我迫不及待的松开他攀上岩石,我的耐心早就耗尽了,接下来的爬山,可别再指望我会帮他了。
可事实是......
我一路拉着他,爬上了山顶,几乎是每爬两步,就要回身拉他一把,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跟他出来爬山了。
爬上山顶时,太阳都已经大幅度偏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