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宴客轩里坐满了人,江城养济院的、北城养济院的,其中还有几个陌生的客卿,唯独没有晨阳长公主和本该坐在梁不易身边的齐阁老。
待客的仍旧是那位管事,脱去了身上的蓑衣,萧鱼总算看清他脸上的容貌,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四十来岁的样子,席间不少客卿都管他叫和公公。
原来是个公公,但看气势倒是一点也不像。
萧鱼一边吃着面前烤好的鹿腿肉,一边观察宴客轩里的人,同时想着方才刑律俭跟她说过的话。
他是说四海金阁放了话,将在三日后广开珍宝阁,拍卖一份前朝造船大师柳藤木在的手稿。
柳藤木在的手稿!
萧鱼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造船图纸,当年同山大营的那份图纸应该就是柳藤木在和萧蕴山联手绘制的。但这份手稿不是在她三叔手中么?怎么又会出现在四海金阁?
“姐姐,姐姐!”梁思楠将萧鱼从思绪里拉回来,“姐姐在想什么?”
萧鱼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胡梦琳,发现她正与那位和公公寒暄,显然是认识的。
“在想那位晨阳长公主和齐阁老为何都不在。”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说。
梁思楠一乐:“那有什么可想的?你以为晨阳长公主是想请我们来夜宿?”
萧鱼侧头看她,梁思楠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送到萧鱼嘴边:“姐姐尝尝,这鱼可是用你今日从落雪湖钓上来的那尾明红鱼烧的。”
萧鱼垂眸看着递到面前的鱼肉,又看她一脸单纯无辜的表情,缓缓张开嘴……
投喂成功的梁思楠脸上荡起笑意:“姐姐一定是早就知道晨阳长公主早些年与齐阁老之间的爱恨纠葛,否则也不会用这件事吊着齐阁老来落雪湖,但有一件事儿,姐姐你可能并不知道。”
萧鱼嫌弃地避开她再次递过来的鱼,报复一般夹了一块鹿肉放在她碗里:“你也吃。”
梁思楠怔愣一瞬,随即抬头,对上萧鱼一脸坏笑的表情。
“怎么?不喜欢呀?那尝尝这个?新鲜得狠。”萧鱼一笑,又夹了一块之牛乳糕放在梁思楠面前的盘子里。
梁思楠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碟子,咬牙道:“难得姐姐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萧鱼悠闲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侧目看了眼远处的胡梦琳和和公公:“我记性向来不错。”而且也睚眦必报!
梁思楠夹起那块鹿肉:“姐姐你只知晨阳长公主曾经与齐阁老有旧情,因驸马不得参政一规矩,齐阁老最后忍痛拒绝过圣上的赐婚,致使两个互相爱慕的男女没能终成眷属,但你却不知晨阳长公主嫁给驸马何晓之后,两人关系很是和睦。后来驸马死了,很多人都以为公主会和已经辞官的齐阁老再叙前缘。”
“难道不是么?”
梁思楠面色平静地将鹿肉吃下:“当然不是。”
“可我见齐阁老似乎对公主……”萧鱼目光落在她脸上,等着她继续说。梁思楠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快速咀嚼掉口中的鹿肉后,她将碟子里的牛乳糕夹起,“是愧疚。”
“愧疚?”萧鱼看着她淡定地将牛乳糕吃下,“齐阁老为何愧疚?”
“因为驸马的死。”
“驸马不是因为意外坠马而亡么?”
“当然不是。”梁思楠平静地放下筷子,脖子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窜起一片红疹子,但她仿佛无知无觉一样,目光直直看向萧鱼,好像再说,你看,只要是姐姐你给的,就算是砒霜毒药我也吃得。
萧鱼不为所动,握着筷子的手稳稳地挑起一块鹿肉放进嘴里,炙烤的香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实在是美妙得很。
“那是为何?”她问。
“因为驸马根本不是坠马而亡。当年同山大营组建新水军,打造战船一事的监军正是驸马!”
萧鱼一怔,不可思议道:“驸马不是不能参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