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溯回镜10(1 / 1)

这几乎是一个极其混乱的时间线条,一时间你走进的可能是一个昌盛繁荣的盛世之境,海晏河清,安居乐业,八方来和,纵横捭阖的盛世王朝,他治理之下的百姓就会拥有着绝对的自信,可是下一步你再越下去,可能瞬间就到了厮杀连连的战场,在这白骨累累的战场黄沙之上,一批一批身着甲胄的人接连哀嚎着倒下,他们的最后一眼,都望向了黑沉的天空之上在盘旋着,兴奋地鸣嚎着等待着下面那一片惨烈的厮杀战场的结束,饱饱的美食一顿。 哀嚎声,厮杀声,击鼓声,传令声。 有一往无前的血染刀柄的,有颤抖战栗着被砍倒在地上的,阵阵鼓声镇天颤地,箭雨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生生遮去了天幕。 曲深不住的张望着四周,想要这自己置身于此的这片惨烈之中找寻到一个出口,他实在是难以忍受这里浓重的血腥味和随即之后,伴着西垂的黑沉沉的日暮下来觅食的乌鸦。 毕竟他也是刚刚才切身的感受过战场的惨烈,从战场上也是这样的死去之后好不容易又活过来的人了,眼看着这成群结队的乌鸦去啄食着战士的尸体,他就觉得像是看到了自己死去之后的凄惨模样一样,实在是难以再待下去。 突然,半掬在他的手心里不住的轻颤着,似是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半掬,怎么了?”曲深连忙问,重历了刚才他和半掬前世的一切,他现在更觉得自己对这件原本只觉得颇有缘分的灵器,多了更多的亲近和依赖。 “主人,我要幻化出来了,这里的每一件被丢弃的武器都有很重的怨气和不散的杀气,杀器化灵,我的同类要来了。” 半掬的话音未落,天地之间突然卷起一阵飓风热浪,席卷着地上的一切,受惊的乌鸦顿做鸟散的嚎叫着成群飞远,浓重的血腥味铺天盖地的袭来,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几乎下一刻就要在这卷着沙土和血腥的风口里面吐了出来。 “什么同类。”曲深一边艰难的站稳自己的身子,一边大声抱怨着,一张嘴就吃了一嘴带着血腥的沙土,“难不成这武器都可以化作灵器不成,那这灵器也显得太普通又寻常了吧?这么多,那这灵器得是多普通的东西了。” “并非如此。”上弦的声音却还是能够保持着一贯的沉稳,温和从容的穿透着锋利如刀的飓风之浪。这样突然铺天盖地而起的飓风似乎对他来说就是春日里拂面的微风一样。 上弦一只手放在曲深的肩头,聚神之间,温厚的灵力从他的手掌之间源源不断的传进曲深的身体里面,曲深很快发现自己不仅站稳了身形,就连风里面裹挟着的血腥味也都瞬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清冽的茶香,这个茶香他可是终身都忘不掉了,这是西归和尚的竹叶青的味道。 “曲深,凝神,不要把自己太带入到这个世界里面,这里的一切早已经尽做烟消,你越是投入感情,你陷进去的就越深。” 上弦说着,另一只手放在半掬弓上,原本因为灵力薄弱只能勉强化身的躁动不安的半掬,凝心接受着上弦灵力的帮助,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上弦掌心的光斑从幽深的深蓝色逐渐变成了紫色。在他地掌心汇聚着,流散着,很快,他的心口处隐隐的显示出了一个紫色的玉石光斑,虽然没有实体,但是但凭着看那个紫色的晶石幻化而出的光斑,泽清就足够明了一切,哪怕那是几万年之前那段微小不堪的时光里的一段记忆和感情,毕竟,那紫晶石所承载的感情,对泽清来说,太过汹涌澎湃,盛大的难以磨灭。 但是无论对她来说有多么的盛大且深刻,那个该知道的人,或许从来都不知道。或许,在这紫水晶面前,自以为知晓所有却又是最一无所知的,只有上弦一个人了,毕竟,他现在,想要忘却自己身为长泽的身份。 禅房内,泽清缓缓地睁开自己的眼睛,西归小和尚拿着茶盏喝茶翻阅着经书的样子,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怎么样,灵圣大人,看到你想看到的了吗?” 西归和尚头也不抬的问道,他心底有着暗暗的隐忧和不甘心。 他原本以为泽清说的不去,也只是对她那个小灵使的安抚敷衍,再多的就是试探了,但是他竟然没想到,她就是不用进去,也同样能够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他忘记了,溯回就是泽清的一部分,她们一骨一脉,她们之间有着斩不断的联系,就算是泽清现在属于灵族的那一份灵力再微弱,她但凭借着溯回这份她骨血的一部分,只要她想,她就能做到。 可这是他追寻千年而不得的一丝牵连,她却是只需要一念之间。 察觉到和他相对而坐的泽清久久没有动静,西归手中翻书的动作一滞,目光闪烁之间,终究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怎么,灵圣大人是看到了什么不愿意看到的画面了吗?怎的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西归看着泽清呆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一杯氤氲着雾气的茶水,明澈的眸光闪烁着几丝晦暗不明的幽光,她柔和娟秀的眉心之间似是带着疑惑和不解的玩味和冷淡,但是在又再次抬头看向西归的一刹那,她的眼底却是泛着更加柔软而温暖的微红,她该是在那份冷淡之外裹着十分隽永的温柔长意的,是会想到什么令她也会觉得温暖的记忆了吗? “只是,终于找到了只为我而生出的答案了,是一份我十万年间都不停回想牵挂的,但是大概我家那傻傻的小灵使不愿意让我看到的一个东西。” 泽清浅笑着的模样,映照在西归的眼中,他竟是微不可动的轻颤了一下,他看着泽清,又想到了那个已经和他紧紧地靠着却是久别了千年不见得故人。 泽清压下思绪,低眉垂眼之间,重新换上了另一种光彩。 “小和尚,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溯回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想问,溯回,曾经对你有过不信任或是亲口说过怨恨过你吗?” 西归手中的经页停止了他无声的吟唱,佛心佛性,伴随着爱人的名字,重新归于难以停止的悸动和翻涌,这是他最熟悉的反应了,千年未有了,今日,却依旧是留恋不已。 “没有。”西归语调浅淡,却是难以掩盖其中的哽咽颤抖。“阿回她,很温柔,很通透,她看似总是一副老成的模样,什么事情都自己当仁不让的扛在自己的肩上。” 西归说着,目光开始游离起来,他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千年的时光,从不曾把她的身影模糊半分。 “但是她在我的面前好像从来都是一副快意无忧的模样,调皮起来,甚至都敢在圣殿里面造次,我们之间或有误会,我现在承认了,自己是着急和在意的,但是我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可是,即使是我一句话都不多说,我发现,只要一天两天或许是更久的十天时候,她总是会自己自把自己哄好,再来见我的时候,还是那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自己倒是比我还说的开,大胆的说着我那里做错了,警告我下次不可再如此做,怀疑和不信任,我们,从我有过。” “既然如此,那你和她之间,又谈何过错?” 泽清继续追问着,西归却是不愿意再提及,刚刚平静柔和的神情,在猛地一顿之后,继续翻动着经页,嘴角勾着属于他的那一个假笑,话语之间,尽是不屑一顾一般。 “不足为提,只是,因着我,她做出了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的选择,这个选择,让被人短暂的为我们承受之后,我们的报应,也延续到了今天。” “哦。”泽清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小和尚的悲切,她明白,那种错误的选择,她还想知道了是什么,所以也不必再追问下去,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有些事情,是会被冲淡的。 “小和尚,我不知道我家那小灵侍在做什么,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打算,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但是,我只知道,这漫长的岁月,他独身一人,过的很苦,我只知道,我要一直相信他的,不然,这茫茫天地,于他,于我,没有任何留恋的意义。” “他有所隐瞒,对你?你和他,是?”西归有些迟疑的问道。 “一样的,大概也是天地之缘吧,不管他做了什么,要做什么,自有我来担待。”泽清云淡风轻的谈笑着说道,顺手拿起凉了的茶盏往地上一泼,茶香在禅房再次四散开来。 “若是他要做的一切,真的是想要拉起你,想要你好好地活下去,仅此而已的想法,隐瞒你擅做决定,只是害怕你会不答应,怕你对他失望,只是害怕,你依旧坚持着你的坚持,最终,会再次离她而去,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辗转流离。” 西归沉醉在自己的思绪里,哀叹之下,带着不灭的寂然和清冷。 “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吗?”泽清毫不客气的问道。 “你呢,会原谅他吗?”西归固执的追问着,神色之间带着不可退让的坚定和忐忑。 “会。”泽清干脆的回答道,“黯然魂伤者,唯别而已矣。他的隐瞒,亦是我对他留恋的一部分,天地之大,谁能对我就像他那般呢?我的时间,看似很长,实则短暂至极,能记忆起来的画面,实在是不多,大多对我而言,都是毫无意义的死寂和沉睡,我曾在沉睡之间听到过一阵琴声,他就好像是那一阵琴声,我看不真切,却听得到那玉碎一般的清澈和空灵,那是干净的毫不保留的,不管是对是错,不管那样让我心心念念到甚至一度不甘心再沉睡下去的错心之发端,在我这里,永远值得去记住,去珍视。” “是吗?”西归眸中停留上了另一种情绪,悲与喜交织参半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了,有些慌乱的拿起茶盏,却发现连自己的手都在颤抖着,他想去翻动梵文,但是他却揉皱了那书满神圣的东西。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你不去责怪,亦是舍得舍下他独身一人不是吗?你接受了既定的命数,可曾想过他该如何啊?” 泽清平静的看着西归,或许,千年之前,溯回也这样无望而又无甚波澜的凝望过他,那时的那个小和尚,不知道是比现在更加的慌乱无措,还是傻傻的站在那里,凝望着自己说不出口的爱人。 “小和尚。”泽清轻声的呼唤着,西归蓦然抬起头来,泽清的语气,像极了当年的溯回。 “若我没有看错,溯回消散的前世,是一个巫师吧?” 果然,那和尚抖动而出的几滴热茶,告诉了泽清答案。 “前世,你们皆生于繁华之地,她因着自己特殊的能力和身份,而成为了你们人界王朝的巫师,保护人界安宁,这本也无可厚非,毕竟也是她身为灵器的责任,她也一直明白,直到她遇见了你她就动摇了。” “是。”西归知道泽清知晓了一切,她们同为一脉的牵引,让西归的隐瞒无所遁形,他宁愿自己说出她们的故事。 “鼎盛之下,她就是人人爱戴的巫师,是皇帝也要敬上几分的人,可是直到王朝没落,她因为一时的心软而扶持了本不该承接天命的小皇帝上位,也至此,她成了人人讨伐的众矢之的,直到战事陡起,庙宇被拆,我也被迫流离到那战场之上,成为他人刀下亡魂,这一切的繁华和没落,因为她开始,也为她结束,她为救我,竟然违逆天命,擅自用自己的一身灵力护我心脉,也因此,她没有了多余的力量无拯救那个乱世,她选择了我自此,在我的身体里面沉睡。” 小和尚落寞的垂下了自己的身影,他似是终于找到了尽头,也看到了结果,泽清突然想起上弦,不管他做的是什么,谋划的万年之久的是什么,总归泽清知道,一定是和自己有关的,他或许,和那西归小和尚一样吧。 他们都以为,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苦心的等待和不顾一切的谋划,就可以换回爱人的新生,换回爱人的自由自在的未来,但是他们都不知道,泽清面对的,不会再是重新封印妖族之后,无尽的九渊的束缚,她要面对的,是另外的一种绝境,她没有选择,且一度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坦然面对,因为那也是她的终点和解脱,她希望,那个总是隐忍而沉默的,傻乎乎的小灵侍,也能得到这样的平静和坦然。 长泽可以像这个小和尚,但是绝对不能去成为他。 “小和尚,你看,这本经书就说了,‘愿我来生,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 泽清读着读着自己的声音都不自觉的低了下来,这么伟大又想得开啊,自己可是只想要浑浑噩噩的活下就好了,最好就是那种傻里傻气的,万事皆不随心而生的那种,聪明的活着,有时候啊,会很累。 “经书或许,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西归带着些微的感叹,却又没有半分的轻视,他在压着自己心底冒出的怅惘。 “你家这经书不是也说了吗,万般所见,皆是虚妄。千人千相,这经书解的是否正确合适,当然是要取决于看书的人啊。”泽清毫不退让。 “那,你确定你会有来生吗?” “你,说啥?”泽清被说的一噎,好像,也是啊。 可是西归看着神色恹恹,不再言语的泽清,却是没有半分的得意之色。 她所言之间,尽是坦然和平静,尽然和她,别无二致。 他忘记了,她可是灵圣啊,她和溯回一样,都有着自己的固执和毫不言退的坚守,她们也许会下她们自己绝不会反悔的错误,但是却也不会去缺少对这份错误承担的勇气。 泽清无奈的看着西归怅然若失的模样,心底哀叹一声,干脆闭上眼睛,与其在这和这小和尚你言我语的推搡着,还不如好好地去看看那困在幻境里面的她的小灵侍去呢。 上弦心口的那块晶石随着他灵力的运转,光晕越来越盛,在那样凄惨壮烈的土地之上,显得那样的圣洁且耀眼。 他的眉心拧在了一起,那片属于他的山河之上,升起了几道整齐的硝烟,不知道何时起,那个温暖的连脸上的五官棱角都柔和娟秀的小灵侍,已经长成了如今这副的,“大人”的模样了呢。带着岁月沉淀之下的沉稳,带着他独有的寂寂无言,带着只有上弦才有的如热火之玉一般的万物难摧。 而那块紫晶石的光芒被他很好的掩饰着,非灵族之人,看不到。 此时映照在泽清的眼里,那华丽又澈净的紫色,更增添上了独属于他的神秘和魅力,那块承载了泽清所有尚未来得及表达出来的感情的晶石,后来只为了能护住他,却被他带着,游走在了这天地之间几万年的光阴,甚至成为了他放出灵器,帮助灵器停留世间的证据。 心火石,鉴心玉,他竟是展露的如此明显,真的以为,这特殊至极的紫晶石从来都是注定被遗忘的吗? “小和尚,你小心,现在,这热茶烫的很,斟上了,就先放放再喝吧。” “怎么,一会儿是要发生什么吗?”西归很敏感的察觉到了泽清调笑之下故意端直起来的身体,料定她所言应该是不简单的。 “聪明啊。”泽清故作惊讶的赞叹道,“是要发生什么了呢,一会,怕是会有无数的黑气要从这溯回镜打开的门里面冒出来,待会儿场面应该不小,小和尚,你要是害怕,记得闭上眼睛啊。” “这些黑气怎么?”曲深有些惊讶和不解的看着地面上涌出那些没有汇聚成型,却是四散着趋之若骛的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赴后继的涌了过去。 直到这些黑气寻找到的尽头的方向,一道禁门赫然显现,那是他们进入幻境的时候,溯回镜所化的通向外界的门。 “他们向着那溯回镜幻化的地方用过去干嘛?”曲深问道。 “不管这个时空是否是真实的,这些黑气都代表着一个个惨死的灵魂,他们被困了千年之久,沉寂之下,最易滋生恨意,这份恨意,就是戾气,戾气深重,亦是可以催天毁地,轻易吞噬掉一切,他们向着那门口涌过去正是因为那门外,终于有了可以接纳他们的灵魂的所在。” “他们,是想让那小和尚西归帮忙超度他们?”曲深说完,自己都不信的抱手不屑道,“怎么可能,那小和尚自己都得罪的自己的佛祖,不知道有没有超度的机会了,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活了千年也归活了千年,可是这早已经动了凡心的僧人,那能够还能虔心的念经啊。” 上弦撇着头不去看曲深,他的目光沉静的看着那团浓稠深重的黑气还在不断地汇聚壮大着,眼底不觉之间染上了几分的比那黑气更为深重的悲怆和深重出来。 “他们要找的,不是西归。”上弦语气之间,尽是不住染上的轻噎,似是一块寒冰终于暴晒在了阳光之下,带着对着所有的一切都模糊的绝望和悲怆,还有无尽的恨意和愤然。 “那是?”曲深似乎是终于想到了什么,抱在身前的手随着他的话语也轻轻的落了下来,“是灵圣大人吗?” “是。”上弦简单地答道,却又有无尽无穷的哀怆和怅然。 仿佛那天光之外,藏着一份他难以触及的可怕的黑暗。 终于,那扇门打开起来,所有的黑气,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般,在最逆境无助的绝望之中,等待了百年,又等过了千年,终于在死寂黑沉的黑暗之中,窥到了那一丝丝的光亮,他们急切地想要去触摸,想要去休息,想要去得到解救,想要终于寻得一个归属之地。 “九渊之下,沉寂十万载。她以一身残缺的灵核之声被封进去,一身灵力自然就被黑暗和污秽每时每刻的侵蚀着。她生于灵族,自降生之日起就承载着天地所赐的浑厚灵力,可是封于九渊,九渊的戾气亦是压再她一个人的身上,让她不黑不白,不生不死。” 上弦神色带着冰冷的沉醉,上前走进几步,伸出手来,触摸着手边一处还在躁动不安的黑气,那黑气竟然是冷的,冷的他的心都跟着被拉扯冰寒的生疼。 “九渊之下,戾气更甚,其间痛苦,可见一斑。况,九渊有的又何止是这些难以磨灭消散的万丈污秽戾气,她那时候承受的,又怎会是今日这些可以比拟的,她而今灵力尽散,余下的,只是那九渊之污秽戾气罢了,究竟,究竟还要逼这样的她到何种地步啊,究竟,他们是让她承受多少,难道终究还是无休无止的吗?” “上弦灵使。”曲深看着上弦的孤绝的背影,很奇怪,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是那样冰冷而低沉的,像是被一重重的厚重的冰雪所掩盖着,但是在这片只有黑气聚集的灵魂在无声的喧闹不休的死寂之下,他可以听的无比的真切。 “灵使大人,你没事吧。”是啊,别说是上弦这位灵族的小灵使了,就是他这位人族最微不足道的后辈,看到泽清那样的明明在人族还是个恣意任性,单纯自在的小姑娘性子的泽清,他自己都觉得,那十万年,太过残忍了,何况他们知道的,这十万年的九渊封印,还不是她的苦难的结束。 “上弦兄,想开些吧,那些先辈的事情,如今,我们早已经没有能力插手了。” “当然可以。”上弦自顾的说道,岿然不动的身影,好像和唯一和他说着话的曲深,不像是在对话一般。 “我愿鉴我十万年的真心,只愿换她得以溯回的千年万年,她们想要无休无止的其辱她,是打定了她不会去反抗,但是,我会。”上弦背对着曲深,寒意乍现的眸子之下,带着他万年结成的锋利的冰寒和阴鸷,黑气一阵更大的席卷,他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被短暂的淹没着。 “不论过了多久,我都只会,也习惯了对她的默默的守护和等待,这一次,还是我站在他的身后,却从来都不是为了和她的相爱,只是为了守护而来,为了完成我十万年前没能力完成的承诺,我只要她能够自有的活下去,九渊的一切再与她无关,我和西归很像,但是,我们终究不一样,我不会回头去看曾经的那些美好,不敢,不忍心,怕留恋,怕我终究,难以克制自己,我宁愿,自己远远地这样看着她就好了,这样,她也会很快就忘记我。” 黑气卷席而过,上弦的耳畔,重新恢复了寂静。 但风中裹挟着的他的话语,却终究随着那团团的黑气,躲进了泽清的耳边心里。 他究竟是用了十万年让自己做什么啊? 泽清心底突然就不可控的痛了几下,猜不透,但是,那层雾气之下,却藏着他的锋利的针,细密的针尖之下,是他的一颗柔软至极的心。 终于,一切都再次回归到了最初的平静,曲深看着这重新寂静下去的天地,不由得满是感叹,刚才,他用了自己短短的时间,却仿佛走过了千年那么长,人生的跌宕,他切身感受了遍,他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自己足够幸运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熙攘的街道上曲深看着身侧刚站定的那群人,他们大概在在不久前才从这里离开,现在看来,又是一趟无功而返。 “你看他们当中最中间为首的那个束冠的绣着竹节的青衣少年腰带间挂着的另外一件武器是什么。” 曲深顺着上弦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瞬间就要惊呼出声,“冰魄,竟然是万染的短匕首冰魄。” 曲深仔细的又是一阵远远地探查,真的是冰魄,冰魄是万染自己独有的短匕首武器。 祭灵司里除了横渠是特殊的不知来历的身份,和不知来历的任命之人之外,包括尺铭在内的他们三个人都是经过层层的筛选被选入祭灵司的,虽然后来证明,那些上头的人的推荐标准就是毫无标准,他们扩充和守卫着祭灵司的职责,直到他们也从一个最平凡的知道害怕,知道恐惧的人变成了一个敢于和未知世界的妖族进行斗争的时候,他们走向了一条未知却永远需要有人走下要的道路。 “冰魄剑柄之处,镶嵌着一块冰晶之色的却是通体通透的玉石,据说那是来自灵族圣湖长泽湖的晶石,我们祭灵司也是,说的是历代司长都会拥有这样的一颗晶石,是身份的象征,也是对他身份的承认,晶石力量巨大,关键的时候,可以保命,我们原来,还调侃过这冰魄的剑柄之上镶嵌代表着祭灵司司长身份的晶石,肯定是前世有着莫名的缘分,可是却没有想到,现在这算是一语成谶了,这把冰魄竟然真的是一件很有灵性的宝贝。” 曲深正深情款款的讲述着,突然好不容易被上弦安慰下去的躁动的心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几下。 “那就是说,也可能,这把刀是万染的,而老大同样也在这里。老大在这一世也是祭灵司司长,这块冰魄上的灵石,也是在这个时候他送给万染的?” 曲深满脸疑问和震惊的问道,见上弦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沉默地看了看他,曲深知道了,这次终于是自猜对了。 “灵使大人,咱们得快点找到万染啊,这些人我现在看着是越来越不像是什么江湖正派了,这气势汹汹的样子,怕是要把万染活剥了。万染若是在这里受伤了,那等咱们找到老大了,他不还要心疼死。” “不用再找了。”相较之下,上弦及其淡定和沉稳的的声音和曲深的形成了很强烈的对比,一个是万年不化的寒雪冰川。 “这也是我拉着你躲到这里的原因。” “什么意思啊?”考虑的太多了,曲深现在的脑子一片混乱。 上弦抬起手指向了对面那一座酒坊的家族,曲深顺着望过去,在那一扇被虚掩着窗门之后,万染的面孔赫然显现其后,愤怒而又满是肃杀的向这边望去。 突然那窗子后面满脸仇恨的女孩赫然打开,几乎就是在同一时刻,万染破窗而出,直直的从二楼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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