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深正认真的思忖之间,突然手腕一紧,抱着的手臂被很粗暴的拉开,上弦毫无半分犹豫拉着曲深的手迅速的闪到了街角一边。 曲深定睛望去,这才注意到,那群江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又汇聚到了一起,这条街道上所有地人群都自觉地散开到了其他的地方。 “你看他们当中最中间为首的那个束冠的绣着竹节的青衣少年腰带间挂着的另外一件武器是什么。” 曲深顺着上弦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瞬间就要惊呼出声,“冰魄,竟然是万染的短匕首冰魄。” 曲深仔细的又是一阵远远地探查,真的是冰魄,冰魄是万染自己独有的短匕首武器。 “冰魄剑柄之处,镶嵌着一块冰晶之色的却是通体通透的玉石,据说那是来自灵族圣湖长泽湖的晶石,是历代司长都会拥有这样的一颗晶石,是身份的象征,晶石力量巨大,关键的时候,可以保命,我们原来,还调侃过这冰魄的剑柄之上镶嵌代表着祭灵司司长身份的晶石,肯定是前世有着莫名的缘分,可是却没有想到,现在这算是一语成谶了。” “那就是说,也可能,这把刀是万染的,而,而老大同样也在这里。老大在这一世也是祭灵司司长,这块冰魄上的灵石,也是在这个时候他送给万染的?” 曲深满脸疑问和震惊的问道,见上弦一脸沉默地看了看他,曲深知道了,这次终于是自猜对了。 上弦却还是没有丝毫去准备再去反驳他的样子,抬起手指向了对面那一座酒坊的家族,曲深顺着望过去,在那一扇被虚掩着窗门之后,万染的面孔赫然显现其后,愤怒而又满是肃杀的向这边望去,那青衣的领头男子因着他自己手里面的炫耀一般握着的冰魄而变得那样的自信和洋洋得意。 曲深眼中映着的对面客栈那一扇半掩着的窗霏,突然被那窗子后面满脸的仇恨的女孩赫然打开,几乎就是在同一时刻,万染破窗而出,直直的从二楼一跃而下。 只是短短的电光火石之间,刚刚那些人还焦急不已的寻找的人,此刻,已经站到了他们的眼前。 众人一时之间就是不约而同的一致的后退了几步,仿佛就是本能的一般的自我保护一样。 “小妖女,放下武器,束手就擒。”那青衣男子作为领头的自然是率先喊道。“我们也可以答应你,看在你父母双双赴死之前对武林尚有贡献的的面子上,留给你一个全尸。” 他的声音被卷起的风浪淹没着,颇为严肃的威胁,竟是又显得那样的底气不足。 包括曲深在内的所有人,都在被眼前这个浑身狼狈不堪的女子的强大的气场所震撼着,压迫着。 万染的身上还受着很严重的伤,衣裙应该是换过的,但是可能马上又要满是血污了,就像是现在这衣裙之下,还在不断的向外渗出来的鲜血,她却像是一个铁石所浇筑的坚固而又无坚不摧的堡垒一样,毫不动摇和后退的站在这些人的面前。 她的眉眼如同天际的孤鸿残月一般,冰寒冷漠而又是那样的不可冒犯。 “冰魄,还我。” “据说这冰魄你虽然随身携带,但是从未使用过,你的毒雨和血花已经足够狠辣了,若是再还了你家师拼命抢下来的冰魄短刃,只怕是今日站在这里的诸位义士又要死伤大半,我还有何颜面回去复命。” “冰魄还我,我放你们所有人一条命。”万染简单地说着,却字字都是层层的杀意。 “放我们所有人一条生路?”众人似是被万染放出的她自己说出来竟然都能毫无波澜的狠话给你激怒了,怒气冲冲的个个都蓄势待发。 “小妖女,我再警告你一遍,留下解毒之法,我给你一个全尸,不然,我们就算是宁做玉碎,也要和拼死一战。” “我说了,还我冰魄,我留你们一命,至于解毒,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青衣少年却是心急了起来,“妖女,你说究竟如何才能解毒,家师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他?” “仇,在与是他下令整个武林对我父母群起而攻之,把他们逼入死路绝境,怨,是因为他现在又下令,要杀了那个人,我就必须杀他。” 青衣少年细细的思忖着,那就只有那个和这妖女的父母的传说一样,同样是武林异类的那个人了,只是他们之间又有何关系。 “祭灵司司长横渠,我答应暂时放过他一命,他一个瞎子,我自是能说服家师饶恕,只是你给我解毒之法,跟我们回去,接受武林的审判。” “你们,不配对他说饶恕。” “什,什么?”看着眼前这杀人女魔头眼中的寒意更甚,青衣少年不禁有几分难以克制的胆寒。 万染的声音再次响起,杀意腾腾而出,“还有,他不是瞎子,他不让我杀人,所以今日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但是你们若是继续不知收敛,那就别怪我手下无生路了。” 万染不再废话,孤身泠泠,却似是山巅之上的孤月狼牙,冷冷眼眸,就是那寄意寒星的冰沉。 凛凛霜刃,惊雀声声而起,每个人都撕扯狰狞着自己的面孔,汹涌的涛浪一般向着在原地站定,岿然不动的万染奔涌袭来。 待那把剑终于落在她的眉宇之上,却骤热停下,执剑之人上一刻还自信而又毫无半分犹豫的寄身于这刀剑之上,下一瞬间,他自信的神情骤然冷却,他好保持着周身内里的运转,停留在虚空之中。 那把剑依旧悬在万染的灵台之上,她的眸光依旧冰冷无比,此时看向那拿剑砍来的少年身后前赴后继的诸人,却又是极为妖冶的闪过一丝狡黠而又邪魅无比的寒笑。 那执剑向着万染率先劈过去的的青衣少年悬空而停,就在众人尚且不明其间何意的时候,他的身体瞬间糜烂溃散,如同一个熟透了的果子,太阳一晒,只一瞬间,就怦然炸裂开来,而留下来的,只有干干净净的一地的血。 万染的手段他们见识过,只是这般灭人于无形的却还是第一次。 所有人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紧了紧自己手中的武器,这小妖女即使是身受重伤,现在看来,要杀他们这些所谓的高手,依旧可以做得到,有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众人抱定决心一起蜂拥而上,各自施展着自己的绝杀之技,万染起初尚占优势,可是厮杀越久,她身上的伤口崩裂的就越是快,脚下鲜血如注,有那些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众人相互配合,其间有正义凛然的啸啸剑气,她新着的一身深蓝色的衣裙早已经破败不堪,刀剑划出的伤痕层层交叠,其间更不乏又别人的暗器毒箭,可是射到她的身上,那毒素好像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双方都已经接近了极限,堪堪的保持着最基本的攻守的姿态,互相对峙着最后的力气和心志。 万染浑身是血,衣裙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样子,她在单枪匹马的孤军奋战着,然而她不顾一切抢回来的那一把冰魄断刃,却始终藏着她的腰间,没有披露出任何的锋芒,暗沉沉的刀鞘,古拙的花纹,那一把冰魄断刃,似乎并没有在这和狠辣无比的姑娘身上展现出任何锐不可当的锋芒和肃杀。 “我记得万染断刃使得快疾如风,怎么现在,万染反而是面对着这样的绝境也不肯让冰魄出鞘呢?”曲深看着万染一身伤痕,原来在这一世,她更是狠厉又可怜。 “冰魄不出鞘,大概是因为有人跟她说过,刀在藏而不在杀,她不想拔出冰魄,是承诺,也是守护。” “是因为老大?”哎,孽缘啊,横渠那一点是喜欢万染,动了真心的样子啊。 再看过去,万染已经急急地吐出一口鲜血半跪着撑到了地上,她的眸色猩红可怕,埋着头,一身的鲜血从她撑在膝盖上的指间似是化冰的水一样淙淙而流。 她的身后,是一群倒在地上还在不住哀嚎的人们,所过之处,血染寸寸,幽魂屡屡飘荡,直至哀嚎声都被彻底停歇了下去,四野寂寂,众生寥寥。那尸体皆是化作了一滩血水,所有人的汇聚在一起,似是这片土地上刚刚落下一阵倾盆的血色大雨。 “章盟主,你终于舍得出面了,不过,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始终安静的埋着头似是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哀嚎声像是在欣赏美妙的乐章一般的万染凌然抬眼,一个踉跄难立的苍老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带着愤怒和哀闵的目光越过万染,看向她身后的那一滩滩早已经分不清主人的血水。 “他们与你素无仇怨,为何非要如此赶尽杀绝?”沙哑而愤怒的声音从他一夜之间苍老下去的面容里展露滑出,惹得万染一阵森然的冷笑。 “素无仇怨吗?章盟主,莫不是忘记了,我父母当日亦是和这整个武林素无仇怨,可是最后,不也是你这个师兄,为了一己私利,纠结众人,利用他们的私心和野心,交换着你们彼此心知肚明的利益,踏着他们的尸体爬上这武林盟主之位得吗?若无冤仇,他们倒是也不必死的这样凄惨。” 万染的话牵扯着十几年的江湖恩怨,可惜的是,能站在这里说出真相,听万染说出真相的人,竟然只有眼前的这个这一切悲剧的主谋者了。 “章盟主,若是论赶尽杀绝,我做的可是远不如你决然,我这一生,从你手中屠刀向我砍来,从我被那些养毒的人带回去豢养做刀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与你们不死不休,且只能以命换命。” “嚣张。”他停下了狂笑,怒目而视着万染,随即又是一个大声怒斥,“狂妄。” 下一瞬间,他佝偻的背影瞬间直立而起,手上汇聚周身内里,迎面向万染击打而来。万染一瞬间反应不及,只能依靠下意识抵挡之下的力量。身体似是被一股力量极大的浪潮推搡着。突然,那狡诈的老头手腕一转,他的剑从他的身上飞跃而出,直直的升入天际,再去寻找,那剑锋从天际直直的坠下,在万染的头顶擦过,剑身一斜,转竖为平,下一瞬,就要从她的后背,刺穿她的心脏。 万染抵挡着章盟主的正面攻击已经是困难至极,面对着身后陡然而起的剑光,她不禁第一次生出了对死亡的犹豫和对生命的不舍留恋,那个人还在等她回去,他说以后会带她去到他的地方,她怎会没有期待。 再一瞬,一股更为强大且厚重的力量喷薄而出,同时帮万染抵挡住了后背的剑光和直面的前身的难以抵挡的攻击,那在上一刻还占尽优势的老头和他的剑,下一刻,却被那力量弹出了老远,干脆利落的结束了他们最后的挣扎。 那力量不同于其他,是很温暖的感觉,对外尽显的肃肃的杀意,裹挟在万染的身上竟然会是那样的柔和且温暖,循着光源看去,万染腰间的那一把冰魄的剑柄之上,镶嵌着的那一刻晶石在稳稳缓缓的收敛起自己周身刚刚蓄势喷出的力量,重新沉寂了下去。 那把冰魄是横渠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玩意,被他一直留在身边落灰,后来随手转赠给了万染但是那颗剑柄之上镶嵌的晶石,却是横渠第一次目睹了万染杀人之后才有的。 万染一直记得他那时候的神色,没有万染见惯的恐惧和绝望,只是更加冷淡的怜悯,甚至还有失望掺杂其间,横渠亲手取出那颗仿佛是长在他的生活里面的灵石,镶嵌在冰魄之上,并无其他的任何交代。 直到现在,万染明白了那一刻晶石的意义所在。 周围鹤唳的风声暂收,一切又是苍茫茫的一片,但是万染转身,却看到了自己的方向。 万染转身,向前路走去,脚下的那一摊摊血迹抹都抹不掉,就像是她身上难以磨灭的血腥和冰冷。 “我们到了。”不知道跟着走了多远,横渠骤然提醒。 此时竟然已经是日暮时分了,薄暮垂虹而去,残霞贯日,乱鸿遵渚。这里竟然是意外的荒凉不堪,古木连空,乱山无数,目断之处,尽是暮沙衰草。 横渠一身压迫着时间的静默,似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横躺着枯枝之间,死一般的沉静。 直到那个费心的除去自己一身的血污伤痕之后才肯带着忐忑和期待来见他的姑娘走进他的身侧,他的呼吸才又重新扬了起来。 “怎么,这次打架还过瘾吧?”在她沉默的凝视之下,横渠率先开了口。 “毁宗灭派,赶尽杀绝,先是徒弟,再是师傅,先是那些三教九流的小兵小将,接着又是武林盟主,无论正邪善恶,无论老的少的,在你的手上,倒是都一视同仁的没有啥活路了。” 横渠动作丝毫未变得依旧横躺在树上,头枕在他自己交叠的手掌之上,明明就要与这片枯败天地相融的他,微阖的眼睛带依旧带着摒弃着世俗的不屑与张扬,不知道是在沐浴着最后的夕阳,还是在迎接着夜晚的月亮,和他说话的腔调一样,还是一副慵懒自得的样子,可是说出的话却又像是千层冰川之下的刀子一样,用着几位钝感的刀刃,一寸寸的磨着听者的心口。 “也好,这样你这又多事又惨不忍睹的一生也算是有了结束了,大仇得报,让那些人死的干干净净,连个渣子都没有剩下来,倒也是你的一番手段作为,除了你自己的业障了。” 横渠说话间始终没有给万染分的一分的目光,他总是这样随意且恣意的做着旁观者的姿态漠然注视着周遭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在他的嘴里面,好像都可以很轻松的总结出个因果出来。 但是这个世界若是恶者太多,那对善者来说,因或是果,总归都不甚公平。 “还未结束。”万染继续上前,“我我还要为自己寻一个结果。” “你,想要摆脱为你种下蛊虫的人的桎梏,放下他对你杀戮的掌控,为自己寻一个自在畅快的人生,对吧?”横渠平静的轻易揭露着姑娘的心思。 “你啊,想要自由,想要一个人自在的活过下半生,可是你却还是摆脱不了自己体内的蛊虫的控制,总有一天,它会把你吞噬殆尽,那时候,就像今天这样,你就是像现在这样帮着那毒老头施丹去杀再多的人,你清理掉了你所有的宿仇,对你,又有何意义呢?” “施丹,救我于少时一时,也杀我于此后一世,他用我的身体来喂养他的蛊虫,喂养他的野心,总有一天,我虽死了,也会拉他一起陪葬,以祭我这肮脏杀戮的一生,但至少现在,我杀了他们,他们就不会再来伤害你,我管他们是虾兵蟹将,还是武林盟主,管他们是正邪善恶,管他们有何因果,我有我非杀不可的理由,他们有他们非死不可的缘由,咎由自取罢了。” “非杀不可的理由,哈哈。”横渠自顾着轻声重复着,竟是突然低低的笑了出来。 “怎么,这个理由不也就是宿仇难放吗?又偏偏你这一生,惯会一身邪毒杀尽天下不入眼的人,期待着快刀斩乱麻,所有就可以如此的不顾自己的性命对吧,你这非杀不可的理由,包括葬送你自己吗?我说过,我会帮你解决一切症结的,总有一天,我会帮你摆脱掉你的束缚,让你在这天地间自由在在的翱翔,你就如此的急不可耐,如此的不信任我吗?你知不知道,若是今天没有冰魄上的灵石护你一命,你就死了。又哪里还能再站在这里对着我信誓旦旦的说着自己那一番不着边际的豪言壮语。” 横渠越说越愤怒,但他却又竭力的压抑着掩饰着,只是身形早已经不那样平静又淡然了,随手拿起身侧放好的一坛酒,大饮了一口,微微的侧了侧身,半背对着万染,不再让她看到自己的情绪和表情。 “自己闻闻你这一身的血腥味吧,可是对不起我给你起的万染这个名字。” 他的语气重新归于平静,只是这时候的平静,竟是那样的冰冷又锋利,万染不住心头一紧,一时之间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说过不喜欢自己杀人,说过他不喜欢血腥味,现在,他是终于失望了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万染急急地跑前去,站在那枯树旁边,一袭青衣迎风招展,竟也是说不出的落寞。 “那个理由,是你,我一定要杀了他们的原因,是因着你。而且,而且我杀人之后整理过了,应该,应该不会再让自己身上有血腥味了。” 万染说着就想要把衣袖递过去让横渠仔仔细细的闻一闻,可是抬头便对上横渠那背对着自己的后背,此时竟然是僵直了起来,万染以为还是因为横渠在生自己的气,只得悻悻然的把手臂缩了回去,自己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还一脸的疑惑和惶恐不安,明明没有半分的血腥味道,明明只有她特意学着别的姑娘的样子熏得好闻的花香的味道。 “施丹给我的命令,就是保护你,可是我知道,你不愿意留在施丹的身边帮他作恶,帮他实现称霸的野心,可是你也知道,你的来处,祭灵司,他们查到是一个很神奇且神秘的地方,传说可与天地连接,可通人神精妖,你的眼睛又能够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却,却在我蛊虫反噬发作的时候,为了救我向施丹妥协,给了他你的眼睛,那些人想要竟然因为你一时的妥协就妄图找寻自己的契机,也想要伤害你,那个章盟主就是最大的恶源,是他自己的野心,让那么多人和他一起陪葬的,他们,竟敢还抢了我的冰魄,那是你送给我的,那上面的灵石也是你亲手镶嵌的不是吗,所以才能在今天最关键的生死之际保护了我,现在的这一切,你或许早已预料到了,即使你明明,你明明知道.” “我明明知道,那蛊虫对你的反噬是施丹故意为之的,目的就是想要我的妥协,”横渠打断万染的呢喃自语接话道,“也知道在此之后便是彻底难以脱身而出,成为在众人收服不了就杀之的对象了。” “那你当时明知道如此,却还是救了我。”万染的眼中闪起来了莫名的光芒,是温暖的,感动的,不敢相信的,更是期待和希冀的。 “所以,为什么?”万染问的小声又小心,她想要听到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想要问出的答案。 “还能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人,我得保护好你啊。不管我们现在是在梦中或是幻境,你所受的伤害和疼痛都是真真切切的,我不能安慰自己说那些伤疤和伤害都是会过去的就无视所有,既然我知到这是你前世最深的症结所在,自然要帮你度过了,不然,你怕是出不了这幻境了。” “什,什么?”万染一时又是欣喜又是疑惑,欣喜的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她,害怕她会受伤,可是疑惑却是占据了大半,什么幻境,什么真的假的,同样感觉到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的,还有默默的站在一旁等待着两个人任何一个先醒过来的上弦和曲深。 他们原本还猜测这里的横渠会不会只是一个万染假想出来的幻影,并不是真的,可是现在看来,不仅是真的,而且还是一个很厉害的真的祭灵司司长,他怎么能够自己逃脱幻境,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入了幻境? “听不懂便罢了,你若是能听懂,哪里还能显得我聪明又争气呢。”横渠得意的话惹得曲深隔空一个白眼翻过,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能自夸一番,也是足够厉害好心态的。 横渠向着万染勾勾手,示意她靠近自己,万染虽有深思,却还是乖乖的走到了他的身边,那枯树的藤蔓繁杂又粗壮,只有他横渠乐意呆在上面。 横渠一个翻身,终于坐直了自己身体,居高临下的睁开自己空洞洞的眼睛望着万染。 “那个灵石,是我身份的象征,也是来自我妹妹的家乡,我把她用在你的身上,是因为我想保护你,想保护你,是因为你是我的人,我知道,你这一生想要的无非就是自由,你放心,我有能力救下你,保护你,我就有能力给你自由,自由的愿望实现了,你一个人,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要怎么活就怎么活,之后觉得无趣了,你就赶紧醒过来吧,别再纠结这些了,啊,听话,毕竟我这瞎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样子,还是很难不觉得无趣和累的,对陌生世界最基本的好奇心我还是有的,可是你看,现在我只能躺在这里从早到晚的晒太阳了。” 横渠说的满腔的自信和哀怨,可是他却不知道,姑娘的心思又怎会这有只有这些,就像是现在他只是以为,万染难以消磨放下的前世的记忆显现在溯回镜里的,只是她现在这一世的处境确实是难以得到的自由两个字而已。 万染沉默着仰头看着那纵横交错的枝丫之间躺着的那个身影,那个人,总是好像看的尽所有,又看不透眼下的更深处。 她想要的,何止是自由,何止是她一个人的自由。 “你还说过,会带我走的。”万染怯生生的问着,忍不住再次走上前去,大着胆子扯着横渠的衣袖,“现在,还作数吗?” 横渠、收了他脸上惯有的不羁的笑意,用他空无一物的目光顺着那小心翼翼的声音打量着,似乎真看到了万染在他眼前的模样。 “万染啊万染,我在这里见到你的时候,你并没有名字,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为你取万染这个名字?” 万染不明白的摇摇头,却又发觉横渠看不到,只能出声老老实实的说着不知道,她此刻的心绪就像是她紧紧地抓着衣裙的手一样,在悬挂着,紧张着,颤抖着。 “万染这个名字,若是让我家的那两位大人解读,那就是万物尽染,不改本道,诗情画意,坚定不移的口号,但是我却并无此等深意,我给你这个名字,只是因为你就是万染。” 横渠看不到万染此时的表情,不急不缓的说着,尽管那唯一的倾听着或许并不能听懂。 “万染,你放心,我会带你回去的,带你一起会祭灵司,到时候啊,你不用再帮施丹那个老头打架了,你可以帮我打架。” “是。”万染听到横渠不经意就说出的带她会祭灵司的话猛然抬起了她恹恹的头,欣喜不已的急忙答应道,怕他会反悔一样,“我万染一生,定会护好横渠,今后,横渠之敌,就是我万染之敌。” 万染竟然还郑重其事的做出了发誓的手势,即使横渠看不见,只是她的郑重倒是呛得横渠不住一噎,所以这个誓言就是让万染把他们这一世的相遇牢牢记住的原因? “好,乖啊。”横渠无奈的随手乱抓着什么,万染不解其意,只好一脸茫然又大胆的把她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在横渠指间触碰到万染手心的那一瞬间,他竟是瞬间就像是碰到了一团烈火一样缩了回去。 因为他发现,他竟然能看到了,就在触碰到万染的那一瞬间,眼中的一切又都重新清晰了起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晒了几天太阳的好地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哎,你们竟然找到了这里啊。” 横渠环顾之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的曲深还有他身侧那一脸苦大仇深的上弦。 “既然醒了,咱们就赶紧出去吧。”上弦并不废话,快步迎到了横渠的身侧,把他从树上拽了下来,一个前倾上前,仔细的检查着他的眼睛的状况,确定已经彻底恢复之后,又恢复了一派心事重重,浓眉紧蹙的样子。 “万染,醒醒,现在你看到的这些都是假的。”上弦看着万染悻悻的垂下了眸子的样子,知道她已经在恢复意识了,干脆直接叫醒着她。 不想再耽误更多的时间,他悄悄的用灵力探查过溯回镜以外的世界,那封印在溯回镜里面的黑气都还在借着刚才战场之上那个千百年不遇的契机纷纷的在向外扩散而去,被泽清一力拦于己身。 那承载着千年的戾气和不甘的黑气就是人心间死后不灭的执念和愤怒,他们会变得很沉重,也很强大,承载不了,那就是最重的伤害,但偏偏,泽清九渊十万载,日日夜夜,都是这些黑气在吞噬着她,消磨着她早已经面临着枯竭的灵核,用十万年的时间,抹去她身为灵族灵女的全部的印记。 若有一天,她仅剩的灵力也散去了,那她一身九渊污浊之力,这天地间,又怎会相容?她自己怕是都难以接受吧。 他可以借着心口处的紫晶石的力量感受到泽清身体里面所剩不多的灵力的巨大不安的波动,但是就像这十万年以来一样,他能感知到她的痛苦,却无法帮助她分担分毫,这样的无奈曾经一度让他抓狂不已,愤怒不已,可是再到后来,他却更是痛其所痛,伤其所伤。 泽清所忍受到的十倍的痛苦,他宁愿千百倍的自伤才能让自己心底的愧疚和痛苦稍稍缓解几分,让他可是透过来几口气而已。 “老大,我”万染终于重新恢复了清醒的眸子少了几分嗜血的狠厉,也多了更多的柔情,看向横渠的目光更是灼热却又闪躲不已,横渠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还是宁愿不懂,十分特意避开了万染的目光,拉着上弦开始攀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