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上弦兄,你这一来,竟然先遇见的是曲深这个家伙而不是我,这我可太伤心了啊。” “谁知道呢。”上弦对横渠有意的回避和闪躲也只当不知道,看着依旧能够谈笑风生的他,却是多了几分的调侃,“或许是溯回镜不想打击我的信心,看曲深那边比较好解决一点,所以让我先找到了他吧。” “哎,灵使大人,意有所指,意有所指啊。”曲深忙着上前,一脸好奇打探的看看依旧是一脸无所谓样子的横渠和明显多了几分沉重和失望的低气压的万染。 “我说,上弦兄,我们不会要自己找个路走出去吧,那西归和尚不会要故意刁难我们,让我们永远都找不到路,被困在这里吧?” 横渠看着上弦少有的一脸紧张凝重的疾步而行的样子,有些奇怪的问着,印象来,这位灵侍从来都是不急不缓,一派稳重的样子,长着一张可以肆意妄为的少年人的好看的连,言语行动之上,却是典型的老年人老长辈的做派。 后来慢慢的看着他那张青春少年的脸穿着成熟合身的西服,大衣,甚至是长衫,永远都是一派老成的样子,时间久了竟也莫名的适应了,只是现在,横渠能明显感觉到上弦的失态惶恐和惴惴不安。 “有灵圣大人在,不会有这种情况。”上弦简单地回答道,他担心的又何止只是泽清,更有那早已经压不下来的真相,他终究还是害怕浮出水面的那一个可能性的到来。 上弦急促的脚步终于舍得停下来半刻,转身看着后面急急的追上的万染额曲深,“你们看到的那黑气聚集和涌出的地方,就是出去的门。” 横渠顺着上弦的话搜寻着,却看到自己的脚下都不断的有或深或浅的黑气在涌出来,顺着那黑气飘散的方向望去,聚集之地,竟然就像是百鬼争门,门后就是他们逃离地狱的天堂,横渠的心底莫名一惊,看着那黑气涌去的方向,竟然一时被瞬间的疼痛压得窒息不已。 “听闻九渊之地,长存污秽黑气,乃天地浊气奸邪所化之气,皆可系于灵圣泽清一身也,那些黑气,是出去找她的吗?” “......是,她一身灵源,早已经被吞噬消磨殆尽了。这些黑气,是她必须要承受的负担,也是她力量的一部分,或许以后,就会如同她牺牲自己时候那些人预想的那样,十万年后,这股同出九渊的力量,也会是她重新封印妖族,收回四件灵器的力量。” 横渠目光似乎是没有尽头,望着那还在不断聚集着的团团的黑气,再次兀自涌上的怒气直直的压过了所有的悲痛。 “凭什么?”横渠终于忍不住低低的吼叫了起来,比起高声的大悲大恸,这样似是万斤巨石压下来的的怒不可遏,总是让人最是心颤不已。 “凭什么这么对待她?我见过她沐浴阳光的样子,我猜,十万年前这天地之间的阳光应该能美丽纯粹,就像她那样纯澈干净,可是她却被封印九渊十万年之久,没有意识,没有声音,染了大半生的肮脏鬼气和人世浊气,消磨了一身的灵力,以一己之力又封印着不知几何的鬼众,何况还是无穷无尽的,这十万年,只是开始不是吗?让一个小姑娘承担这些,荒唐又可笑。她本生于光明之地,怎能容忍的了这样的黑暗磋磨?” 上弦看着横渠的模样,似是一座黑山,一汪深水,被冰封冻结了千年的光阴,一朝破封,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他还是曾经的他。 “不是她被九渊侵蚀了半数的光明,而是她照亮了整个九渊,她让晦暗之地也有了颜色。”上弦的用着谈不上平淡和激愤的声音说着,淡淡的,似是在说着今日的阳光很好,没有悲悯,没有哀痛。 再往前走几步,那里就是这片幻境的尽头,一切轮回的溯回,都会随着前世的消亡而埋葬在这里,每个人都站在这条即将踏上的临界线上。上弦最是不耐烦的伸手粗暴的拨开那聚集成了大大的一片的黑雾,那些黑气却是半分都近不了他的身,经过他们的身侧时,所有人都免不了受到黑雾的几分侵袭,只有上弦被绕开。 越往前走,越觉得视线至今尽是天旋地转的,眼前的一切美好的,伤感的,那都是融化在这片黑气之中的每一个灵魂最后在眼前浮现的景象。 直到眼前悲惨的,温情的一切竟然都慢慢的变得干净起来,在一片清明之上,开出了片片的花田来。 众人被那样纯粹而原始的美丽震撼和吸引着,不禁放下了遮掩的手臂,“灵族......”上弦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灵族,这里竟然是灵族,而且是十万年前的灵族的样子,若是别的地方,或许会在他十万年的记忆里面变得模糊,但是这里,他却永远都会镂刻于心,只有这里,是亘古永恒的存在,也是这一切开始的源头。 这里是他们第一次开始了命运轮盘之下相遇的地方,是他第一次对泽清这个名字开始瞻仰和向往的地方。 “这里是,灵族吗?”横渠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景象,莫名的熟悉感和深重的悲切跨越了不知几何的时光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头,让他一时间开始错乱和窒息起来。 “上弦兄,这里,可是灵族?”横渠带着肯定的答案低低的问道,他几乎不能再发出声音来,“我的记忆中,好像,好像梦到过这样的场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真正的踏足到这里,我知道这里,就是灵族对吗?这里的风,都让我觉得熟悉。” “上弦兄,告诉我。”横渠难以压制自己心头让他窒息和痛苦的感觉,他几乎是怒吼而出的。 似乎所以只有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的情绪在苏醒着,是思念的,畅快却又伴随着无尽的愤慨和不平...... 可是哪里只有他,上弦亦是如此,甚至比他此时的被折磨的几近疯魔的神经还要严重。上弦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却又不得不去相信着,似是不愿意去面对,却又不得不睁大了眼睛去看,去听,去接受。 “是,这里,就是灵族。”上弦的声音里面有止不住的颤音,他的脸色很苍白,重重的呼吸着,万千的思绪涌上心头,他们都找不到出路。 “这里,会是谁的幻境?”横渠疑问莫名,“我并非灵族的人,虽然有几分记忆,但是那都是难以成片的,而上弦兄你,你的身份是灵使,与这些上古灵荒的一众先祖更是毫我这十万年前的记忆可言,那我们看到的这些,又是来自何处?” 上弦的呼吸渐渐的平缓下来,他紧紧的阖上自己的眼睛,那里曾映照着这里的一切,直到上弦一口哀叹之气重重的吐出,他倏然睁开的眼睛,写满了万年之间的悲凉和死寂般的平静。 “看下去吧,这里有你们要找的一切的真相,至于源头,到最后,自会知道。”上弦的语气带着让人觉得莫名孤冷的平淡,像是一座沉睡寂静的雪山,他把自己立在了山巅之上,风云之间,平静的接受着接下来世俗之间的一切变换风云。 “灵使大人,刚刚我和曲深,都有幻境,可为何,溯回镜独独显现不出老大的梦境?”万染终忍不下自己心头的疑惑,横渠是她轮回之间不灭的印记,那他的呢,谁会是落在他眉心的那千年冰雪? 上弦并不急于回答,他回望着横渠望向他的一脸热切的目光,良久之后才让那片热切有了落脚之地。 “不是溯回镜窥显现不出,而是横渠的能呈现在溯回镜上的前世溯回,溯回镜不敢窥探,无法窥探。” “这是什么意思?”横渠很难去忍下自己的深问,上弦却瞥过头去,无视着他深究的目光。 极目望去,远处一湾宽而折的湖水漫漫无际,似是弯曲无尽的羊角,湖心的中央,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闭目安静的沉睡其上,长长的头发蜿蜒至湖面之上,被那粼粼的水波轻抚着。 她临着岸上虔诚跪拜的众人,所有点点星辉一般的灵力都在慢慢的聚集在女子的周身,把她紧紧的包裹其中。 湖畔处,跪满了一地的人,最靠近湖水的,为首的那个,是个很严肃稳健的男子,他同样跪拜在地上,腮下的胡茬让他看着很是年轻的面容显得成熟且更厚重,似是这样的他同样能立下山河。 他右侧紧紧半臂之遥的地方,跪着一个很年轻稚嫩的男子,那男子同样一头长发半束半散,一脸的严肃之下,同样透着几分的期待和热切,和众人虔诚的紧闭双目不一样,他更欢快,不住的探头向着湖面望去,一脸的难掩焦急和期待和笑意,那人的面容藏在光点的后面,远远地瞧不真切。 再其后,就是所有灵族的族人,他们每个人都神色严肃的唱诵着属于他们的祝福的歌谣。 他们在用着最虔诚的祝祷,共同等待这一个人的降生,一个自孕育开始,就被冠上了天地之命,受最纯粹的天地灵气庇护长大的生命。 “这里,是灵族的圣湖长泽湖,今日,是灵女泽清降生的日子。” 上弦难得主动的向着众人解释着。 “长泽湖面上的,就是泽清的母亲,灵族的长老之一,子啼,泽清本源就是灵核,受天地孕育在圣湖长泽湖底,有着最纯粹身后的灵力,所化胎形,受子啼长老孕育。” 上弦说着抬步走进那人群之中,横渠三人紧紧的跟上,混迹在那一片的光点之下,如梦似幻,这是万年前的光景,真切到模糊。 从后至前,上弦一一的为他们介绍着。 “这三位老者,从右至左,分别是柏木,七音,见时。分掌山川草木,文字音律,以及四季晨昏朝暮。” 上弦望向前面的目光越过那还在不住的张望着,与着肃穆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子,直接看向那个最前面的跪着都是威严慢慢的尊者。 “最前面的,就是灵族的受人长老,天怙,灵族的实际掌权者,也是泽清的父亲,灵族第一任灵长,临漳的父亲。” 上弦脚步往前,三人紧跟其后,终于来到了那失去了半数的耐心,早已经安静不下来的年轻男子的身侧,上弦脚步停下,望了望身后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的横渠之后,挥手之下,朦胧在那年轻男子身侧的灵光尽数退散,那男子的容貌逐渐显现了出来。 墨色的长发蜿蜒至他的腰际之下,侧颜便是精致至极,是很年轻的模样,配上他长发披在背上的模样,不是那种很是硬朗的模样,反而更加的柔和温润,光点很快散尽,那张脸,似是终于卸下了伪装的面具,赫然显现而出的,竟然,就与同站在那里认真的等待着他的真容显现的横渠别无二致。 只是眼前跪着的这个,比横渠多了几分真挚的张扬和恣意,他好像更加的温和,他的笑,更加的真切,他的恣意,毫无任何的遮掩和目的。同样的一张脸,站的那样近的两个人,却又俨然是两个人的模样。 “这位,是灵族的第一任灵长,临漳,泽清的兄长。”上弦回身看着一脸诧异的横渠说着,看着横渠的脸上不停的变化着,从吃惊惊愕,到不住的再次走进打量,再到最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之后,一个怔然之下恍然大悟的狂笑不已。 “哈哈哈,原来,原来是真的,原来我真的是她的哥哥啊。”横渠手脚无措的不住轻颤着,一会儿去探头打量着那一张更显得纯真和亲善的脸,一会儿却又不住的掩上自己早已经分不清是何表情的脸,他狂笑不止的声音从他的指缝间闷闷的流泻而出,显得那样的悲凉又沉重。 “以前,我还觉得让这明明话都说不利索的小祖宗怎么这么会自来熟这一套,还以为我是占了多大的便宜,但是我却早已经忘记自己是她的哥哥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横渠失控一般的拉着上弦的衣袖,只是浮现出了冰山一角的冲击,就足够让他哪以承受下去。 “横渠,你冷静一点,看下去吧,你就会知道,不论你究竟成为了谁,你都是她最留恋的哥哥。” 上弦劝慰之言刚刚落下,一生婴儿的啼哭之声就划出了一片水流,带出了一片激荡的浪潮。 灵女泽清降生了,这一天,日月同辉,霞光普照,圣湖长泽湖的灵力满溢而出,全数灵族之人,但饮上一捧长泽湖水,都会得近百年浑厚的灵力,降生的灵女在湖面之上还是一个婴儿的模样,光点的灵力聚拢化作她的衣裙,合身的罩在她的身上,托起她稚嫩幼小的身体,至岸边,那一身闪这蓝色亮光的衣裙已经随着她长大的几公分的身体一同落入了最前面的天怙族长的怀里面。 天怙看着怀里面的小娃娃,原本毫无波澜惯于沉稳刚毅的目光被怀里面一个稚嫩又柔软的小娃娃的一个笑给瞬间融化了冰川。 一向像山川钢铁一般的男人颤抖着宽大的手掌为怀里的孩子扯了扯好看还流淌着光辉的衣裙,化了波的眼神仔细的端详着她稚嫩可爱的脸庞,埋下头去,在她的眉心处落下了一个祝福的吻。 小泽清在族人的怀里面一一的传过,她拥有最得天独厚的灵力和最盛大的祝福。 美丽而幽静的淡紫色瞳孔盛满了温暖和笑意,她开始好奇的打量起这个世界来。 她刚刚临世,语言实在是匮乏,彼时的她,看山是山,见水是水,再向前望去,越过还在地面上磕头长拜的一众族人,目光的尽头,是一只还在扑闪着轻盈的翅膀飞舞旋转的蝴蝶,蝴蝶轻旋飞舞,她还溢着流光的翅膀下面,有一个衣衫破旧,褴褛不堪的少年,正呆呆的望着这边。 那少年一头凌乱的长发,半遮着他的脸,也难遮脸上的污渍和泥泞,一身破旧的衣衫还遮不完全他高大了许多的身体,赤着踩满了泥泞的双脚,炯炯的目光从他几乎遮住了全部的视线的乱发中射出,仿若是黑暗之中唯一一处敢于执炬迎风的勇敢之地,直直的盯着眼前过于美丽和干净的一切,还有那个更加美丽和纯净的女孩。 男孩和女孩彼此对望着,在这无人知晓开始和结束的目光之中,他们或许承载着某种不可尽说的机缘。 他们的身后似是这个世界上最明显而又难以融合的两个极端,一个是干净斑斓的,一个却又是晦暗污秽的。男孩移不开自己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一直向往却又难以描述的东西,最美好,最纯澈的东西。 女孩同样目光灼灼,毫不避闪男孩的视线,直到那只被男孩追逐而来的蝴蝶终于煽动着她美丽轻盈的翅膀,眷属轻柔的落到了男孩的头顶,给予了他最美丽的希望和点缀,泽清对着那个男孩同样公平的露出了她的和善而温暖的笑意。 霞光和无数斑斓星辰之下,那个更加耀眼和美丽的笑容久久的烙印在男孩的心口之上,被他当做是执念的烙印一般一遍一遍的描绘着,加深着。 那一夜,除了那个刚刚降生的小灵女,谁都不知道,在这片圣湖之畔,还有一个妖族的小妖王,目睹了灵族灵女的诞生,后来那灵族的灵女,成为了他漫长无尽的一生中最大的追寻。 横渠他们游离在世界之外,又身在其中。对于这个被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毫不起眼,一身狼狈,却又怀揣着最干净美好的追求,莽莽撞撞地追寻着一只蝴蝶赫然闯入的男孩,他们只觉得意外和不解。 每个世界都是过去式,是已经发生且永远无法更改的一切既定事实,这里每个人的出现都是有意义的,这个世界的主角和配角都会在不同程度上被放大着,他们一定有着自己存在的意义和故事,但是这个男孩却显然又不是灵族的人。 上弦不发一言,眼中藏着万千无解的情绪,复杂的交织在一起,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那样的空洞又迷离。 上弦无声的抬步走到那个男孩身边,并肩站着的两个人有着极其相似的身形和云泥之别的气质和外表。 两个人站在那里,谁也不会把他们联想到一起,他们无法并肩,却都将他们的目光投向了同一个方向,确切的说,是投向了同一个人。一个人的目光是纯洁的向往,炽热的渴求;另一个人的目光是空无的迷茫,是留恋的贪婪。他们似乎是用着与自己现在的外边完全相悖的目光汇聚在了一起,目光的尽头,那个刚刚降生,意兴阑珊的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好的姑娘,慷慨的把目光停留在了那个男孩的身上,不知道她那样纯粹至极的不夹杂任何情绪的笑容,究竟是对着那个小男孩,还是对着他头顶的那一只神秘的蝴蝶。 泽清受天地之灵庇佑,更是被三位长老预言会成为着天地的开始者和结束者。古老而神秘的谶语总是那样的深奥且晦涩,除了那几个有着足够的权势和地位的人不得不把这样晦涩难懂的话反复琢磨着,其他人都只当做是一种最美好的嘱咐,祝福着他们的小灵女可以一生无忧,在长而久的生命里,有着淡如水的人生。 不难感受到,这时候的灵族是这个时代乃至于此后的时期最辉煌最纯粹的时候。 几百年的光阴在这里转瞬即逝,这一年,人族和妖族开始了他们之间的一场力量悬殊的战争,没有特殊力量的人族的人死伤巨大,昏沉沉的天地好像都开始震怒不已。 泽清和临漳,灵族的灵女和灵长,被族人送出灵族,帮助人族。 但是奇怪的是,横渠他们的目光却并没有跟着泽清或是临漳的远行而停止,他们站立的地方,依旧是灵族。 他们坦然的走进那几个早已经在时光之中沉睡下去的先祖的身前,他们接下来的谈话,让横渠和上弦都觉得自己甚至是站在了上帝的视角,俯瞰着这场过于梦幻和绝望的一切。 “三位长老,还请做好一场恶战的准备,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妖族的妖王授常得偿所愿,妖族嗜杀,若是我灵族与人族依旧选择各自安身,坚持着以和为贵,到时候两族尽落其手,怕是会是一场刀俎鱼肉的更加肆虐的杀戮,到时候,怕是天意都难容我等立身于此了。” “哎......”浑浊又沉重的叹息声从七音的喉咙间久久的回荡着,看着远处那一无所知的兄妹二人离去的方向,竟也是苍苍茫茫的一片,凭他们测尽天机也依旧是寻不到任何的方向。 “族长大人,无论战或不战,天劫,怕是会因为妖王一意孤行的野心,在所难免了。” “哼,天地初立,竟是也半点容不得沙子和污秽的存在。妖王的野心,我等战与不战,都会惹得着天地的震怒,我等难道,就无选择了吗?”柏木愤然发问,他的声音就像是他守护的山川那样的硬气,看着低下头去不发一言的七音,终究还是知道没有答案,一声比刚刚七音更加沉重的叹息声被他发出,引得这样的氛围更加的沉重。 “三位长老,我只问一句。”一向少言温柔的族长子啼第一次露出了那样沉重悲痛又不平愤然的神情,“依照你们的预言,我的清儿,可还有活路?是否,是否还会有第二条路,或者至少,至少不要让她那样的痛苦,不要对她那样残忍。” “子啼大人,请恕罪,我等纵使不顾自身寿命望断天机,也找不出更好地方法了。”七音说道。“天机说,此次妖王悍然发动战争,天地对人失望,震怒不已,必然降下天劫,重造世间。到时候,我等纵使是放任妖族肆虐,也只会增加更所得牺牲和杀戮徒然污染这天地罢了,到时候,怕是我灵人二族都会不复存在,唯有,唯有以灵女一身来自天地的灵力和身躯献祭,化作四件灵器镇守天地四周,抵挡住彼时临下的天劫,我们几个老朽再共同祭上我们一身的灵力命数,化作封天柱去封印妖族,到时候,或许还可以用较少的牺牲来换来更大的希望,或许,天地重复生机,还有希望啊。” 七音的话引起了遮天蔽日的沉默,他们的悲痛,都只是悲痛,他们站在这里,就是山川,是顶天的柱石,他们只能站着,别无选择。 天怙紧紧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目光凌然一震,脚下土地一颤,不住却又在这片凌然之下生出了几片花来,他走过去轻揽着自己身为母亲的妻子,他的沉默就代表了他的选择和立场。 “......好。”子啼的声音很轻的发出了,似是没有任何的在情绪再去流露。 “清儿生于天地,自当为天地而死,或许,这就是她生来的使命和意义吧。”子啼悲怆的抬起了头,头顶上的那一轮太阳还是那样的耀眼,耀眼的有些疼痛,“既然都要牺牲,那就保住人族吧,我们灵族既有灵力在身,受了天地赐予的力量,自是责任在前,不惧牺牲。人族之人,温良,却坚韧,他们有自己的智慧和不屈的生命,有自己的牺牲和火把,或许,他们才是这天地的希望,若是能保住他们,我们所做的选择和牺牲,当然值得。” “族长,封天柱十五万年或许还会坚持更久,那时候,灵女大人会重新从九渊走出的,彼时的她依旧会承载着我们的遗志,代替我们,看尽着重新苏醒的天地。”从不言语的见识突然开了口,他正义凛然的说完了所有,那锋利的目光突然那有了几分的柔软落了下来,他不住的低下头去,轻轻的贴着自己的心口处,那是灵族的礼仪,他在行着他的期盼和祝福,“我灵族见识掌管晨昏四季,我的时间之下,希望灵女大人无尽的时间里,也会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希望时间有尽头,回望着这十万年,横渠悲哀的觉得,这样的祝福竟是那样的真诚和让人感动。 “先不要告知灵女,待到时机临近,由我这个母亲来说吧。她才堪堪百岁而已,有意义和光明的时间与她的以后相比,怎么看都是短暂至极的,这些时间,请给她自由,给她欢畅吧。” “族长...” “长老,请相信你们平日对灵女的教诲,她会明白,也会义无反顾的接受的。”天怙拿出自己的威慑来,“乃至于灵长临漳,也先一并瞒着吧,他惯以自由不羁,但涉及他的妹妹,对这天地怕是也不会有多少的敬意,若我灵族还能够十之存一,灵长会是我灵族最后的希望。” “好吧,只希望,这中间不要再有任何不好的变因出现了,已经没有比现在更难以承受的了。”长老的一双手不住的轻颤着,这片他不知道站着收了多久的土地,正在迎来他的劫难,而他们都只能静静的等待着。 “三位长老,请在灵长和灵女在人族争取的这段时间,赶紧带领整个人族做好最后的准备吧,只有我们阖族上下都能够齐心协力的做出选择和努力,这天地才会存着最后的希望,也希望我们在最后还能救下更多的人族,希望最后我们准备好的牺牲也不会任何的变数和意外。” 天怙的声音总是那样带着他特有的低沉和威严,他在人前总是显得那样的沉稳与凛凛,只是他拉起身侧的妻子子啼轻轻拍打安慰的手却在微微的颤抖着,没有人看得到,除了那和他一样陷入了深深的心痛和无奈的妻子可以感同身受。 为人父母,竟是做到了如此地步。 直到他们的声音随风化作了几缕灰白的粉齑,再次殉了这天地而去。 “原来,这一切早在灵女和灵长走进人族之前就已经注定了?原来,他们只是在已知的结局上一无所知的做着最后的狂欢啊?”横渠茫然发问,似是在为彼时一无所知的,还满心向往的带着妹妹离开族中远去的临漳一个答案,他不禁觉得,或许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他在最后知道真相时候才会选择离开这片用妹妹牺牲换来的土地吧,可是再逃,他也逃不出一个轮回。 可是回头去望,站在他身侧好像与此事的一切并无任何直接关联的上弦却是比此时悲哀的望着自己隔岸的另一世的横渠还要震惊还要茫然疑惑,他的眼中带着昏暗不明的光芒,湿漉漉的一片却又干涩不已,他失了语言,又失去了思想,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和巨大的悲痛笼罩的氛围之中,不知道究竟是在怜悯着谁。 人族大地之上,早已经是血流成河,临漳请求族长让他帮助人族出战,泽清一人留守。 族长无奈,只能央求留守的泽清护下人族的孩子,希望泽清可以带她们回到灵族暂时躲避这场空前的灾难。 灵族的回答只有四个字,义不容辞,灵女一人带着那些孩子,穿越了茫茫无际的森林,那是属于灵族和人族共同的领地,却一度被黑暗和冰冷,还有那个传说中游荡其间的小妖王占据着。 小灵女和他的小灵侍的相逢,就在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