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茹烟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依旧和明华笑道：“我自己说的呀，我肯定是要出宫的。” 她低低地哀叹了一声：“我和春良媛曾经是好姐妹，没想到她却疑心我至此，如果我再不赶紧出宫的话，春良媛一定会和我反目成仇，到时候不仅好姐妹做不成，甚至还要做一对仇家，成日里斗得跟你死我活，我可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还是尽早出宫去的好。” 明华一下子就明白了，九姑娘分明也想留在宫中！ 哎呀，她这个榆木脑袋，应该早就想明白的，这世上哪里有人不愿意留在宫里头的呢，又哪里有人不愿意做真龙天子的女人呢？ 就说明华自己，如果不是姿色不够，她也想爬上五殿下的床。 九姑娘面上瞧着高傲冷清，其实心里头也想留在五殿下身边吧？只是碍着有春良媛在，因此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她得好生游说九姑娘，叫她留下来，若是她能让九姑娘留下来，这就是王公公口中说的大功一件，说不定那个时候，五殿下一高兴，把她也给收了呢。 就算没有把她收了，只要九姑娘留下来，她就成为了九姑娘身边的大宫女，哪愁没有机会天天见到五殿下！ 明华兴奋起来，原本还略带愁苦的眼睛顿时就亮亮的：“九姑娘怕什么！五殿下看上谁，那是五殿下自己的心意，旁人可勉强不来，就算是春良媛，再怎么得宠，也不能强按着五殿下，不然，就是以下犯上！” “婢子瞧着五殿下对九姑娘就很好，九姑娘对五殿下还有救命之恩，这就是戏文里说的天作之合，如今五殿下诚心想要留住九姑娘，九姑娘为什么还要走呢？就为了怕春良媛生气吗？依婢子看，九姑娘大可以不必如此。” 林茹烟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心中那个疑团就越来越大。 她顺着明华的话，苦恼地道：“明华，你不要来骗我了，五殿下分明一心爱慕春良媛，怎么可能想要留住我呢？你这分明是在拿我逗乐子呢。” 明华急了，把针线活儿往旁边一推，起身跪到了林茹烟的脚边：“九姑娘，婢子所言，句句是真，如有假话，就叫婢子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她先发了毒誓，才低声道：“九姑娘，婢子实话跟您说吧，其实婢子来伺候九姑娘，根本就不是春良媛的意思，是五殿下安排的。” 林茹烟心中“咯噔”一跳，果然事情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她压住了心中的疑团，捂着嘴惊诧道：“这……怎么可能呢？” 明华有些得意，笑道：“原先婢子的确是伺候春良媛的，但是春良媛把婢子指给了九姑娘，说等九姑娘出宫以后，婢子还可以再回到春良媛身边，王公公就找上了婢子，嘱咐婢子，叫婢子精心伺候九姑娘，务必将九姑娘的一言一行都告诉五殿下，王公公说五殿下很惦记九姑娘呢。” 后面这句话是明华自己琢磨着加上去的。 九姑娘就是一个姿色平平的医女，五殿下定然是很惦记九姑娘，才会让她寸步不离地守着九姑娘。 林茹烟眸色微微发冷，拓跋垣为什么叫人监视她？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那你都把我的什么事情告诉了王公公？” 明华正得意中，根本就没发觉林茹烟神色的变化。 她晃着脑袋，笑道：“很多啊，自从婢子来到了九姑娘身边，九姑娘每天吃的什么，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情，婢子都会告诉王公公，包括上次九姑娘带着婢子去了建德宮，只用一根银针就把尚德夫人和巧红给弄晕了的事情，婢子也告诉了王公公。” “哦，是么？那我进去与飞云郡主说了什么，你是不是也告诉了王公公？” 明华摇摇头：“这个倒是没有，就因为婢子没有把这个告诉王公公，王公公发了好大的脾气，还说婢子伺候得不精心呢，不过九姑娘放心，王公公后来去找飞云郡主了，估摸着是想从飞云郡主这里套话。” “九姑娘你瞧，五殿下多心疼九姑娘呀，春良媛可就没这个待遇了。” 林茹烟全身都发冷，找魏廷椿套话？拓跋垣还真的能干出来！ 如果从魏廷椿嘴里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么杜仲和韩太医这些人都要跟着她遭殃。 拓跋垣这盘棋下得好大，她险些被拓跋垣给骗了！ 不行，她得尽快谋划起来，让杜仲和韩太医从这大周后宫全身而退。 这么一想，林茹烟手心里又慢慢渗出了汗，拓跋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 如果是很早之前的话，那么肯定已经跟着她知道了萱儿等人的藏身之处，那萱儿……萱儿岂不是很危险？ 林茹烟倏然站了起来，把明华吓了一大跳：“九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林茹烟定了定心神，嘴角扯出了一丝笑意：“我……我想去看看春良媛。” “都这么晚了，九姑娘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而且，现在春良媛怕是不在宫里。” “她去哪儿了？” 明华笑道：“五殿下说春良媛白日受了惊吓，夜里想带着春良媛去外头看夜色。” 可能是怕林茹烟听了不高兴，明华又赶紧补充道：“九姑娘别难过，五殿下心里头肯定想着九姑娘，回宫之后一定会召见九姑娘的！” 林茹烟才不难过呢，现在席卷她全身的，只有深深的恐惧。 …… 夜色寒凉如水，小巷子最深处的人家，门口的两盏红灯笼被风吹得乱晃，在这寂静的夜幕中，瞧着非但没有半分喜气，反而还透着一股阴森凄凉。 陆庭萱坐在歇山半月亭中，手里拿着鱼食，幽幽地往湖里抛。 身后的男人立在阴影中，轻声嗤笑：“湖面结了冰，你这鱼食都扔在了冰面上。” “那又如何？”陆庭萱幽幽道，“我扔鱼食又不是喂鱼，只是想扔，正如你，大周的五皇子拓跋垣，深夜造访，不会仅仅是为了看我喂鱼吧？” 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正是拓跋垣。 他深目高鼻，白皙面庞在月色中显得犹如神仙：“因为孤想知道，大晋的庆阳公主……哦不对，应该是大秦的长公主，为何不在大秦喂鱼，反而跑到我大周来呢？总不会是因为我大周的鱼更可爱吧？” 拓跋垣一把攥住了陆庭萱的下巴，迫使陆庭萱抬起了头。 月色下，陆庭萱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瞬间就击中了拓跋垣的心，怪不得二哥会被这个小公主迷得神魂颠倒，原来这小公主的双眼竟然有这般魔力。 一瞬间的怔忪过后，拓跋垣不自觉地笑了笑：“你都这么好看了，你说，你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嫂嫂能有多好看？这般美人竟然会在孤的后宫……哈哈哈！想一想就是人间乐事。” “公主殿下，你说，若是孤回去之后宠幸了你的嫂嫂，你哥哥会如何？” 陆庭萱握紧了手：“你敢！” “孤怎么不敢？”拓跋垣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俯身逼近了陆庭萱，“你若是想让孤改变心意，那就代替你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