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轻叹一息,阿初为何要覆灭鲲族,她已不想再过问。
现在就算过问也不可能改变他下一世不可能无忧的事实,现在所能做的,也仅有完善对他的誓言了。
“墨客,方才口误,世上早无天女无欢了,更为天家阿玉。”
阿玉起身,一拂衣袖,站得笔挺。
“天家?”墨客一怔,握笔的手一抖,幸而有一层薄似蝉翼的灵力阻隔了笔尖和书卷,否则弄污命书的罪责,墨客可担不起。
近日天界帝后决裂,天帝不知所踪,天后执掌天界,为逼迫自己成为无坚不摧的至高掌权者,她将天后这一称号,变更为“天家”。
阿玉这么说,篡位之心昭然,身为经天后提拔过的墨客,怎敢冒这么大的险。
但令人突破自己的,除了信念,还有可能是软肋。
“他日若天家得知,免不了覆灭你,但若今时你不助我,楮君便会同你一道覆灭。”
阿玉也厌弃这样的自己,可现在的天家,日日沉溺于天帝离去的悲痛,但无她刚选做天女时得见的天家威严。
正因天家的不作为,才致使邪祟有机可趁,整个天界消极怠工,祸乱四起。
“天女。”墨客原地踌躇良久,最终还是开了口,“九幽行使墨客私以为,天女手段太过卑劣。一将功成万骨枯,此法卑使无法苟同。”
“因我以楮君相挟?”阿玉倒是一直很欣赏墨客不卑不亢的态度,即使墨客此言几近触及她的底线,但阿玉也没有愠怒,反倒还想听他的下文。
“非也。”墨客又顿了许久,阿玉偏头看向他,从他的侧瞳中,阿玉亲见墨客的眼神光忽而明灭,又瞧着他骤然抬头,转向阿玉这边。
墨客似鼓足了勇气:“天女容禀,阿初于我有扶持之恩,出于良心,卑使万不该背叛他更不该助天女残害他,但卑使到底是做了,对阿初存了愧疚心,现下卑使指责天女薄情寡义,多少是掺杂了些许个人情感在的。但卑使认为,掌权须凭实力,利用旁人终非正道。”
“正道?”这是阿玉听到的算是比较好笑的笑话了。
她面色骤然灰暗下来,瞳中漫起烟雾,那雾霭模糊了其间阿初的身影。
在阿初拨动起最后一根琴弦,结出囚笼禁锢住宴时,阿玉迅疾别过身去,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回转身子时,目光同墨客撞上,墨客忙扭头去望阿初那边的战况。
透过墨客悲恸至极的表情,阿玉已经能想象到阿初在拼尽全力战胜宴后,当即遭受到花灵反噬时身心俱痛的模样。
他是情幻之灵,且已经覆灭过一次,他不可能想到是她背后暗算陷害。
阿玉的目光一刻都没有再离开阿初,墨客也不再言语,仿似他们所处的这个小世界暂失了一切喧嚣,给了他们一个静谧的时刻,思量回首自己的感情。
这最后一眼,望得竟也无法纯粹。
天女……天家……
这些个身份捆绑着阿玉的心,就连这一场诀别,她都无法专心对之。
“为何……为何你要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