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小姐,您需要马赛克保护吗?”
咖啡厅的冷气打得极低,咖啡的绵长与甜点的软糯混杂在一起,贺寒露和骆念廿坐在角落的位置,机器已经架好、调光也已经完备。
“……不需要。”骆念廿抬头看了眼坐在摄像机不远处叼着烟头的摄像师尚陌桑,“我不惧怕那个人渣,我只惧怕、我自己无法帮如故讨回公道。”
年如故,就是那个据传被出事公司的职场PUA折磨到跳楼自杀的员工。
贺寒露犹豫了一下,按了下骆念廿握住咖啡杯的手,并没有选择重申马赛克保护利害,而是转头向尚陌桑打了个手势,尚陌桑按灭烟头,走回了摄像机旁。
采访开始。
“我知道,您是年小姐在公司里最好的朋友,据说你们是同一批入职、并且分在了同一个部门,您能跟我们具体说说年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贺寒露双手交织放在桌上,按照提前准备好的提纲开始询问。
她已经准备好听一段动人心扉的姐妹情了。
“不能。”
骆念廿的声音让所有人一怔——正在做采访记录的编导冉思佳怔住了,控制摄像机的尚陌桑怔住了,已然调整好表情准备聆听的贺寒露更是愣住了。
情急之下,贺寒露顾不上其他,傻傻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才第一个问题啊……
这个问题,理应不会戳到采访对象什么痛点啊?
骆念廿看着贺寒露,一点给对方造成困扰的自觉都没有,只是看着对面的人:“贺记者,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和我说的是想要了解一下相关情况,以我的理解,应该是指案件相关情况吧?”
贺寒露很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点了点头:“是的,但我认为,了解被害人的情况也是了解案情的一部分,我相信警方了解案情时也一定是一样的经过……”
“可是对于如故这件事情来说,了解如故是怎样的人并没有意义不是吗?”
沉默了短短一瞬,贺寒露微笑:“抱歉,我并没有明白您的意思,一场案件里、受害者的背景也很重要不是吗?”
“可这也是要看对象的——”骆念廿的胸口忽然开始起伏,“像吴业那种人渣,无论如故是怎样的人都会被折磨到自杀的!”
一瞬间,贺寒露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扬手想要让尚陌桑停止摄像,但就在刚刚抬起手的那一刻,她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与此同时,岑觅已准备好即将开庭的离婚案的相关资料,斜靠在办公室的软椅中微眯着眼,长发微散着,金丝眼镜辨不清目光。
唔,这个点,寒寒应该见到采访对象了吧?
岑法官想到自家太太,温温凉凉的眸光缓了一瞬,不由想起清晨阳光晕在贺寒露的侧脸上的景象,光影参半,明眸皓齿——
那是当天早上,岑觅透过手机屏幕所看到的、他家太太的模样。
“今天也是想被岑觅大法官爱的一天。”贺寒露微扬着头,故意将那个“爱”字的尾调拉长,几多辗转,几多缠绵。
岑觅的眸光更沉了两分,他扶了扶自己的金丝镜框,微微笑着:“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轻微的停顿里掩不住几分轻笑。
贺寒露鼓起嘴巴:“今天才是人家出差第一天呢,要采访的人多了去了,你这么快就等不及啦?”说罢斜眼看着岑觅笑,一副“别说了我都懂”的暧昧表情。
岑觅扶额,这个小家伙,直撩拨得他心里痒痒的。他顿了顿,半晌才开口:“冉思佳呢?”
冉思佳是她的编导,在她的从业生涯中从未离席——同客房的交情。贺寒露瞧了眼房门,答道:“去买早点了,她一走我就打电话给你啦,看我好吧。”
“唔,勉强表现不错。”岑觅双腿交织坐在沙发上,齐腰的长发被简单竖起,“我今天上午只有一个离婚诉讼的案件……我会好好想你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碎发掩住的侧脸下看不清表情。
贺寒露笑倒在床上:“好岑觅对不住啦,我今天一天要去采访,我的潜意识会好好想你的。”
“……是那个职场PUA的案件吗?”岑觅的金丝眼镜闪着暗光,转移了话题。
“对,因为有员工自杀了,那个公司现在处在众目睽睽之下。可惜,那公司老总藏得极深,谁去都采访不到——我只是个地方台记者,人家也不一定能卖我面子。”贺寒露叹了口气,盯着床头上的采访提纲本,眸光黯淡了几分。
“寒寒。”岑觅忽然唤她。
“……”贺寒露顿了一刻,瞬间扬起笑脸,“放心好啦,我会努力的!”
恰巧这时,客房门口传来房卡识别的声音,贺寒露朝岑觅软软地说完“再见”,就挂了电话、立刻起身跪坐在床上、摆出一副“等候投食”的模样:“佳佳妈妈你回来啦!”
冉思佳一打开门,迎目就是贺寒露甜腻腻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