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家先生例行早安过了?”放下早餐袋,冉思佳伸手替她收拾前天夜里散落在床头的笔记本和缺了笔盖的水笔。
贺寒露咬着下嘴唇一副兔子模样:“嘿嘿,那你什么时候……”有你的先生啊?
“没有什么时候,我是不婚主义者,你可别跟我妈学着天天催我婚。”冉思佳摸摸贺寒露的头发,“就像你是丁克一样,我唠叨过什么没?”
“没有没有,我故意避着你打电话不也是防止你以为我是在逼你婚嘛,你瞧你瞧,还恼上了。”贺寒露抱住冉思佳,“昨晚四点才睡,好困的。”
“是今早四点才睡,做出镜记者的,说话要严谨。”冉思佳轻声说着,“……只给十分钟,早饭就在车上再吃吧。”
——岑觅说得对。
这丫头真是个憨憨。
……
“小憨憨。”
斜倚着软椅的岑法官掩不住唇角的笑意,心情颇有些愉悦,拿着早已理好的案件材料,步履沉稳地穿过走廊——
“今天上午只有一个案件,真轻松啊……”转角处的打水间里,几个岑觅手下的审判员正聚在一处闲聊。
“唉,这案子一天天地审,积攒下来也不知道审了多少案子咯,真是时光荏苒。”
“可不是嘛,想当年我和岑老大同时进的这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真要哪天歇下来,那可受不住呀。”
“哟,人家老大都做到庭长了你还只是个审判长,丢不丢人啊你。”
“怎么,审判长不行啊,你个小小审判员还敢嘲笑我这个审判长。”说话者作势要抬手教训前者两下,见对方躲开后便顺势举起杯子喝了口水,“想当年岑老大做审判长的时候啊,我还记得咱判的第一个死刑案,结案得极快……”还没等他说完,另外一人就叫起来,一脸神秘兮兮:“我听说啊,那人是岑庭长妻子的哥哥,到底是不是啊?”
“嘘。”那人赶忙低声制止了他,目光往周围一瞟,提醒道:“小声点……嘴怎么那么碎呢你。”
两人嘀嘀咕咕地走远,茶水间重新恢复沉寂,饮水机水桶里突兀地升起了一串气泡,打乱了这份静谧。
转角处,岑觅面色僵硬地钉在原地,他长发垂下,喉头不自然地动了动,只觉干涩地说不出话。
另一边,咖啡厅里,改变主意的贺寒露忽地伸手握住了骆念廿的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愿意相信在这场案件里无论是怎样背景的受害者都没有罪过,但是,真相也是需要证据去证明的。”
“……好人也需要去证明自己的好吗?”
“你不能否认这世界存在着那种恶意。”
贺寒露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手下的这双手、因愤怒而颤抖的这双手,缓缓地、停了下来——
是她的错。
她忘记了,虽然目前网络上有很多人都在痛批公司的管理者吴业,但也有一部分声音在质疑这件事情的起因——
是否是年如故以色上位,吴业吃干抹净后言而失信而导致年如故愤而自杀;
是否是年如故自身心理素质不够格,因工作压力过大而自杀……
诸如此类,猜测不断。
虽然年如故死后其日记被发现,其中详细描述了吴业对她进行“职场PUA”的方方面面,但受害者的一面之词的确会令人起疑。
骆念廿因此质疑贺寒露的用意,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是贺寒露大意了。
骆念廿抽回自己的手,举起咖啡杯来喝了一大口,她端着杯子顿了很久之后,才又重新放下。
贺寒露后来反复看这段的录像带,她一直不知道应该给这一段配怎样的旁白、或是直接删去这一段“采访事故”,她的心情正如她当时看着骆念廿放下咖啡杯的动作一样——不知所措,心里却又隐隐明白些什么——欲破不破的感觉。
折磨得人简直想逃。
沉默许久的骆念廿抬头重新对上了贺寒露的眼睛:“如故她,是个很开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