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恬儿将真的那本账册拿出来，“怎么可能，这账本可是定姜从事罪的最有利证据。只要他一倒，我就不信那位巡察使大人不会受到牵连。一个查缉的大人安插的眼，自己收受贿赂，他的官职也该调换调换了。” 疾风都不得不佩服他家夫人，论深谋远虑不比主子差，扳倒杨志城不是最终目的，弄垮背后的靠山才是重点。 而林恬儿要的，又何尝是这一点成果。 现在，她只要将账本交给万大人，对杨家进行强行查账，便能挖出萝卜带出泥，将他从前不堪的罪证都刨出来。 但是这个杨家，鱼肉乡里多年，不知坑了百姓多少银子，她要在倒板杨家前，再替百姓报一次仇。 林恬儿吩咐大家先好好休息，未来几天，她有重要的任务让大家去做。 翌日，林恬儿去拜访赵志忠。 汪氏听见她来了，在房中装病没有出来接待，灵芝没了，汪海的差事也丢了，因此还得罪了林恬儿。 江氏心中又气又后悔，干脆躲了起来。 林恬儿也乐得不与她请安问好，直接由下人引着来到赵大人书房。 赵志忠从成堆的公文里抬起头，歉然道，“世侄媳妇先坐一下，我这里很快就能忙好。” 林恬儿安静地坐在一旁品茶。 赵志忠终于批改好手上的公文，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荆州战事到了尾声，麻烦事却越来越多。借粮借草、安抚流民，搜拿流寇，每天都有成堆的突发事件要处理。” 他拿起茶碗，牛饮般灌了三大杯，这才往椅子里一摊。 “你家粮仓出事，我听说了，实在是太忙没顾得上去看你。但我给万大人写了信，叫他务必帮你将粮食追回来，万杞的能力我还是相信的。” 林恬儿脸上始终保持着端庄文雅的笑，静静地听着。 直到赵志忠说完，她才接话道，“其实，当天我就知道粮食被谁盗走了，可我没有证据。但我又不甘心，哪怕追不回来粮食，我要也他出点血。” 赵志忠来了精神，他还没有见过林恬儿眼冒精光，主动算计人的样子。 没想到一向助人为乐，只愿自己吃亏的世侄媳妇还会坑别人银子。 “快和叔说说，你要怎么办？” “其实我这个主意非常地简单，但我需要大人相助。”她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赵志忠什么也不说，只是竖起一个大拇指，“世侄媳妇真的是太聪明了，也唯有世侄媳妇才会处处替百姓着想，这个忙我帮了。” 二人私底下相见第二日。 杨志城收到赵大人的邀请，信笺上写着益州征收冬春两季粮食，他看过后，忍不住得意哈哈大笑。 “这个老匹夫，上一次在茶楼对我百般不客气，还想借着林记打压我粮食降价。如今林记粮食被烟熏了卖不出去，军队征粮又想到我了。” 三顺见老爷笑了，心中的不安稍松了松。 双儿连夜出逃就连他都没有告诉，也亏得昨夜他与门房的兄弟们在吃酒赌钱，有人作证，不然他是难逃被责罚了。 “老爷，赵大人说要征粮食，不知要征多少？” 杨志城将信笺丢给他，“按市价收白面十万石，大米三万斗。” 三顺拿着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做响，“老爷，咱们白面都是四百文一石收的，信笺上说的市价，是一两银子还是七百文？” “自然是一两银子平价出，军队收粮，又不花他家钱，还压价咋地。等银钱到手，大不了我再返他好处就是了。” 他拿出账本，统计了一下，“咱家几个粮行库存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三万石，大米一万斗，与赵大人要求的相差甚远，爷有什么打算？” 杨志城嘀咕，“一石就能赚六钱，只白面这一项就能赚上六万两银子。大米虽然要得少，可是米价远比面价还高。” 想到至少能赚十四万两银子入帐，一次生意够赚三年的，他道，“叫上家中所有人，准备足了银钱，先去乡下各地给我收粮。” 收散户粮食，价钱要低太多了，这一次走远一些收。实在收不够，他再找合作商收粮，益州军的春冬两季粮食钱，他一定要赚到。 杨志城不愧是做生意的老手，还没和赵志忠谈，就已经派人着手去办了。 先把粮攥到自己手里，比什么都重要。 这一次，赵志忠相邀之地不再是茶楼，而是西郊大营。 杨志城被领进军营，周遭将士的操演与军营里的肃穆很震慑人心，将地方定在这里，任谁能想到这一次收粮会有问题。 他人被领进帐篷，看到公案后坐着的赵大人，立即上前见礼，“草民杨志城见过赵大人。” 他才起身，脸上的笑都没来得及收敛，就看到林恬儿也坐在营帐里。 “你怎么也在这？” 赵志忠可不想二人一见先吵起来，咳嗽一声，将他们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此次征粮，数额较大，只你们杨记一家怕是难以胜任，所以我将林掌柜也叫了来。今年受荆州战事原因，本该调运到咱们益州的粮食都被那边截了去。营地里的存粮日见不足，国公爷叫我做好未雨绸缪。” 杨志城不住地点头，“是是是，只是林记都没有粮食卖了，赵大人为何还要她来？” 赵志忠脸一沉，“她家没粮，难道你家就能一口气拿出来吗？我又不是今天找你们谈，明日就要，一个月内，我能征收到足够的粮食，就算交差。” 杨志忠不说话了，他脸色阴沉至极，原本能赚到十四万银子，平白多出一人分羹。 如果是别人，他还可以背后动手脚，给赵志忠点好处，可这个林恬儿明显与这位赵大人关系匪浅，这招不能用。 他便问赵志忠，“不知给多久时间筹粮？” 赵志忠沉吟着，“三月一号所有粮食一同运来，算算日子还有二十天。既然我将任务交给了你们，我要的是这个数就要弄够，不管用什么方法，到时候要备足。至于粮价…” 他想了想，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杨志城，“就按你家现在定的价钱出，我给你面子，让你赚那二成银子，你也要给我面子不能再涨。” 杨志城不住地点头，却有不解，“为何要一同交粮，草民家中库上还有存粮，可以先行运到军中，也能替大人缓解燃眉之急啊。” 赵大人心道，要是让你先将粮食运来了，不是成了给你送银子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