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沉下脸，呵斥道，“你当本官是废物吗，还要到了军中无粮了才想到办此差事。粮草不足是军中大忌，人心涣散让敌人晓得，就是给我们益州招祸事。我说哪天交就哪天交。” 他强横得气势全开，唬得杨志城一愣一愣的，竟是吓得冷汗涔涔一句话不敢说。 林恬儿暗中给赵志忠竖一个大拇指，不愧是大将，这震慑力，可以。 赵志忠见震慑得差不多了，又缓和了语气道，“当然，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出乱子。那么多卫所，十几处大营，你今个送一点，明个送一点，我不能天天到各位卫所通知人来拉粮吧？统一发放，是军纪。” 杨志城什么也不敢说，只能一个劲地应着，“是是是。” 但他心中已快速算计清楚，二十天，以他这些年在临水经营的局势，凑不足，也能凑够一半。 他倒是要看看，林记怎么弄到粮。 知道了定价，也知道了具体日期，杨志城心中有了底气，这一次不管林记用什么方法，这十三万两银子他都要独占。 他心中得意，先下手为强，早早部署好了。 “对了，三顺你可能打听到林记现在是什么情况，损失了那么多粮食，可还有富余的银钱运转？” “小的我和林记那个萧达能说上几句话，这就去打听。” 林恬儿这边回府，就将所有人都召集来了，就连萧山和萧志一并叫到了府上。 人齐后，她给众人下达了任务。 “现在我要大家使出浑身解数去收粮，一般下去收粮，散户多是一斤二文。我给大家定个任务，百姓手里的粮都是糊口粮，不逼到一定程度不会卖，咱们一斤定为四文，和市场收一个价。” 众人齐齐应是。 林恬儿斟酌片刻又道，“咱们家银钱不足，我要先筹一下银子，先将消息放下去，十日后一手交粮一手给钱。” 正像林恬儿说的那般，这个时代的百姓手里余粮皆不足，穷苦百姓自己留的粮都不够，没有人舍得卖粮的。 能收的就是田多的大户、地主、员外这样的人家，他们田多佃户多，余粮也多。 杨志城以为他下手够快，得到风声就派人下乡收粮了。 哪知暗卫的速度更快，早在林恬儿制定这个计划之初就在运作了。 杨记的人每走一处敲门说收粮，不是被告知没粮不卖，而是告诉他们，林记将粮价定到了四百文一石，他们要留粮食卖给林记。 杨家的人忙了一天，皆是无功而返。 到了傍晚，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杨家二当家的拿着账本，架好称，就等着过称入库。 结果等回来的就是一辆辆空车。 “怎么回事？十里八乡就没有一个人收回粮食的？”账房是杨志城的堂兄，也算是半个东家了，看到回来的十余辆马车，脾气也点急。 他将人聚集到院中呵斥，“都是怎么回事，给你们出钱雇着马车，出着餐费，你们就给我空车回来，老爷养你们做什么用！” 众人也窝火，累了一日没收到粮，回来还要挨骂。 有人道，“咱们也想赚钱，可老爷将价定死了，散户一斤面二文，大户三文。咱们一去就被人赶了出来。人家林记早就定好价，一斤四文，只等十日后一同收粮。” 杨志城从内院出来，听到下人的话，怪叫了一声，“什么？她这是铁了心想和我争了。” 杨苁睿来到他身边，“堂弟，要不散户的粮食就算了，麻烦还不赚钱，咱们还是和关系户那里拿粮，能省不好人力。” 杨志城点头。 “也好，只是散户的粮也不能放过，大不了赔点车马费，绝对不能让林记收了去。一石赚六钱，你们能弄回来一车，老爷我就能多赚六十两。” 众人听了，忙打起精神应是，“小的们明日就下乡继续收粮，只是…” 杨志城看他，“只是什么？” “只是一样的价，人家也未必卖咱，要不老爷再将价钱抬抬？” 杨苁睿也道，“是这么个理，同等价位，不急着用钱的人家，怕是不会卖咱们。要不你看一石提价五十文，如何？” 杨志城没办法，点了点头，“行吧，五十文就五十文。” 傍晚，三顺回来了，他带回来一个讨喜的消息，满脸开心。 “老爷，奴才用了一日时间，又是请他吃酒，又是套近乎，他才和我透露了一点消息，林记现在跟本没钱。” 杨志城听说林记没钱，立即来了精神，“消息可靠吗？” “可靠，绝对可靠，听说在四处筹钱呢。奴才今天回来时，恰好看到她从徐参政府上出来，看她一脸的笑容，看样子是筹到银子了。” 杨志城听后，神色凝重，“她在县里人缘不错，又有本事，借钱一事难不到她。明日收粮的时候，你顺便散播一些假消息，就称林记米粮受损早就没钱了，卖她粮食的人，最终只能拿到欠条。” 三顺点头，“明日去收粮，小的亲自跟着，必将粮食都收回来。” 他们得知林恬儿手里没钱后，便不那么急着抢占先机，集中人手，一个乡一个乡慢慢收。 三顺今日去比较富足的白杨镇收粮。 镇上住了几户乡绅，周遭百里的地差不多都是他们的，在这边收粮来要省力得多。 他这边将摊子支起来，身边人将锣鼓拿出来，开始敲锣打鼓让镇上所有人晓得，杨记收粮。 “收粮，四百五十文一石，史无前例高价，限今一日，有粮者速度交粮啊。” 百姓一走一过，没人搭理。 有马车从三顺面前经过，喜鹊讥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夫人可是舍了上好的痛风膏药给吴员外、秦员外、还有赵员外，他们会因为一石多出那五十文就失了信誉，真是笑话。” 喜鹊的声音没有收敛，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三顺耳朵里。 三顺立即对身边人道，“收拾东西，去隔壁乡。” 可当他的人马到了当地，之前情景重现，林记依旧行在他们前面，永远快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