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的老师是我俩同窗时崇文馆的老太傅王振。王振是德高望重的三朝老臣,不仅担任过他们的老师,还担任过当今圣上的伴读。”
云锦泽摇了摇头,“不曾听闻。”
“唉,这……”商川又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先前一直不曾跟你提过,但现在……似乎只有他有那么一丝可能帮你们了。”
“是玄玉的老师还是……?”
“先前……在朝中听到一些传闻,才不跟你说。”商川观察着云锦泽的脸色,琢磨着开口道:“云家云准将。”
云锦泽脸色古怪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我父亲怎么了?”
“这几个月,岐王和各大官员可来劲了,几乎每日都有弹劾你父亲的奏折,噢还有苏家王家……别提了,但比较值得注意的是,丛云王竟然没跟着一起呢!”
“楚荆霜是正人君子,哪里会跟着其他人一起做这些下作事。”云锦泽撇了撇嘴。
“可不是,丛云王已经位及太子。”商川回想起丛云王这个人,连话也滔滔不绝了起来:“丛云王不仅生得风姿神貌,为人还十分刚正秉洁,听说呀,他王府里根本不收贿赂贡礼,想讨好他的人都找不到门路……”
“得,什么传闻。”云锦泽打断他。
“什么什么传闻?”商川一脸莫名其妙。
“你刚刚说不敢跟我说……”
“噢!那个呀!”商川摸了摸后脑勺:“有人说寒王和丛云王不和呢,但我想应该不至于吧,玄玉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嘛,而且玄玉不是开府之前同丛云王一起在尚德宫念书吗,这样他兄弟俩也算是同窗了吧?”
见云锦泽不说话,商川又试探地问了一句“所以他们说的‘不和’应该只是‘不熟’吧?”
云锦泽:“……”
良久,她叹了ロ气:“我倒是希望和那人只是不熟。”
“不是吧,玄玉得罪了这么好的哥哥吗………”商川有点惊讶,因为在他认知里,楚荆霜不是一个会记恨别人的小人,而是一个宽宏大量的君子。
“玄玉是好人,丛云王也是,我可未必是。”云锦泽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坏人得罪好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那他现下竟然还没有趁机弹劾寒王。”商川感叹道:“……这可以说是圣人了。”
云锦泽低下头,长叹一声:“真正的圣人都不会以德报怨,更何况是他……”
“那你又不肯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我怎么知道怎么帮你。”临走前,商川负气似地留下了一句话。
云锦泽穿着长裙,倚着门框无奈地笑。
她不是不想告诉商川。
哎…….
寒王府内,还有一个依靠在门框看雨的女人。
芗君望着门外雨幕,脑海中只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一身靛色的官袍,束得一丝不苟的冠发,还有永远如松般挺直的脊梁。
为什么没有脸呢?
大概还是因为前几日闹出的那点事,她每次远远望见寒王都会下意识地回避,里进里出时两人各走一边,中间宽得放得下一艘船,生怕再被别人说她勾引寒王。
虽然那人的长相已经渐渐模糊,但芗君至今还没忘记她被赶出存意堂和楚玄玉对视的最后一眼:
那是一双年轻又清透的眼睛,望着她的时候却又掺杂着数不尽的冷酷和疏远。
而芗君则是难过、羞愤、痛苦,或许还有一点点哀求,可最后都一点一点地化成了火焰般浓烈的狠意。
那股有实质性的目光一直暗暗地折磨了她数十日,甚至到今日,她只要一回想起那个眼神,心脏便仿佛被烫去了一块,浑身不是滋味,
芗君心想,或许,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云锦泽完全不知道有些人已经开始筹备了,在等待的第三天,一纸诏书轻飘飘地送到了寒王府,这才得知她父亲云准将的“虚衔”竟然被褫夺了。
看来这次圣上要清理云家的主意打得十分坚决。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瞒着楚玄玉去找一趟丛云王了。
出人意料的是,向来对接帖要求极为严苛的丛云王府,竟然接下了她的帖子,并且第二日便寄来了回帖。
真是“一个敢递,一个敢接”。
休沐日。
“春桃,你家主人今日看起来如何?”
云锦泽正对着铜镜笑得冷漠,胥朝受前朝审美的影响,女子以“面白齐净”为美。
“王妃娘娘看起来比往日更素净了,嗯……有那个什么天生丽质!”
春桃没上过学,也不懂怎么用那些文绉绉的话夸人,只是衷心地觉得今日她家主人真是好看。
云锦泽穿了一身杏藕色的长裙,上边绣着竹叶锦鸡暗纹,头顶简单地用一支碧玉簪子,另一半青丝便顺着脖颈倾泻至后腰。
两道秀气的眉毛斜飞入,鼻梁高挺,杏目灼灼,穿着这身素色衣服非但不显瘦弱,反而衬托了她与往日柔美截然不同的气质。
云锦泽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禁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