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快起来。”
四目相对间,言夫人眸中已蓄满了泪水,强忍着没落下来,只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言胥能从北境活着回来,已是老天护佑,她不敢再奢求更多。
“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言胥扶着言夫人的肩膀无声地安抚了几下,方才关切道:“父亲怎么样了?”
“你父亲的病已经药石无灵,不过是熬着日子罢了。”
言夫人并不是软弱的小女人,这会儿情绪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缓了口气向言胥道:
“你父亲喝了药睡下了,你且回去卸了这身盔甲,沐浴更衣后再过来陪着不迟。”
只看言胥眼底那片乌青,言夫人就知道儿子这些日子必定是在不眠不休的奔波中度过的,有心让他安心歇息一晚。
但她很清楚以儿子的性子必定不会同意,便也没必要勉强。
“是。”
言胥答应一声,却也没有回自己院子的意思,只道:“让他们把衣服拿到偏厅,儿子在这里换就是了。”
“也好。”
如此,不断有丫鬟小厮提了热水来侍奉言胥沐浴更衣,这些日子疲于奔命实在累狠了,待整个人泡在热水中,方才让自己真正放松下来。
身体放松了,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再次闪现出城外那凶险万分的场景。
当时那人的剑锋距离月儿的脖颈只有一指之距,若是再晚上片刻,这会儿便已是阴阳两隔。
若是月儿死在自己眼前……
那样绝望的场景,只需稍稍一想,言胥后背顿时又被逼出了一身冷汗。
他屏住呼吸,把自己整个人都泡进热腾腾的浴桶里,以此来祛除体内的恐惧和寒意。
以后,再也不能让月儿犯险,无论在什么情况下!
沐浴更衣后再回到正屋,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言老太傅这一觉睡的还算安稳,并未醒来。
言胥在床边坐了,虽然灯光昏暗,但还是很清楚地看到言夫人鬓边多了不少银发,心下更是疼惜不已,声音低沉道:
“儿子不孝,家里的重担让母亲一个人来抗。”
“有国才有家,好男儿当以国事为重。”
言夫人是心有大义之人,自不会怪罪儿子,只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眶含泪,“胥儿,我和你父亲,都以你为傲。”
言胥抬手为言夫人拭掉脸上的泪水,正色道:“儿子必不辜负父亲母亲的期望。”
“这是自然。”
言夫人点点头,目光下意识地转到尚在昏睡中的丈夫身上,感慨道:
“这些日子,若没有公主送来那两株老参吊着精神,你父亲只怕早就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