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清润如玉的脸庞涨满血色,俊朗眉眼痛苦地扭曲着,额头暴起道道青筋,乌紫嘴唇紧抿成直线,唇边溢出令人心悸的暗红毒血。
他被腹中绞痛折磨得几近昏厥,双手抱头想止住强烈的眩晕,然而无济于事,他高大的身形摇摇欲坠,重重地摔落在酒桌上,碗碟酒瓶咣啷落地,溅飞无数杯盏碎片。
商陆意识涣散倒地不起,席间众人惊呼嚎叫四处逃散。
“景谦,我的孙儿!”商济民看着备受折磨的商陆,恍然想起他濒死的那一刻,霎时悲从心起老泪纵横,踉跄上前紧紧抱住他,唯恐商陆像他父亲猝然离世。
混乱的人群中,唯有韩京墨还算镇静,他随即给商陆把脉针灸,陷入昏迷的商陆却不见丝毫好转。
商海珠哭得满目通红,怒极下令:“岂有此理,贼人竟敢公然下毒谋害景谦,你们快去给我搜遍江心岛,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贼人挖出来,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孙掌柜愣愣地盯着商陆,像是被他毒发的惨样吓到了,新婚之夜那晚,商陆险些毒发身亡,也像这般惨烈?
上一次,他没能亲眼见证,不知商陆死里逃生有多不易。但如今,眼前的商陆已是回天乏术,除了感到复仇的畅快,心里竟有几分不忍。
商陆还是孩童的时候,就随他祖父时常出入药堂,那股冰雪聪明的机灵劲儿,让孙掌柜不止一次想起自己的儿子。
他们一家人从远乡逃荒出来,沿途乞讨露宿街头,只为投奔漳州的亲戚谋条生路。尽管没能找到亲戚,但若他的妻儿都在身边,他拼死拼活也要养起这个家。
千不该万不该,早知道商济民将害得他家破人亡,他就不该千里迢迢赶来送死。
他与商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商陆是商济民的孙子,商安堂的东家,他死得一点儿都不冤。
孙掌柜冷眼望着狂吐毒血的商陆,故作焦虑神情,压下嘴角的笑意。此刻他的确有些慌乱,接头人还没露面,商陆就快死了,他该如何接应?
商海珠最疼这个侄儿,她下令追杀下毒凶手,街头人顺利逃走还好说,万一他不小心被抓住,他必须想办法救他。
商济民还活得好好的,他一日没有亲手报仇,就得一直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老东家,东家他没事吧?”孙掌柜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想去碰触商陆又像不敢,急得眼圈都红了,看上去真像担心商陆。
商济民泪眼婆娑地摇头哭喊:“老天爷呀,究竟是谁要害我的景谦,有仇有恨尽管冲老夫来,我活到这把岁数,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这话是说给孙掌柜听的,商陆吐血倒地之时,他留心看了眼孙掌柜,看到那抹一闪即逝的冷笑,顿觉脊背生寒。
商陆的推测没有错,隐藏在商家的嗜血恶狼,果然是他最信任的心腹。
商济民悲愤欲绝,他恨不能冲上去质问孙掌柜,为何这么恨商家人,他有哪里对不住他。要不是韩京墨拉了他一把,及时想起商陆的叮嘱,老爷子已经忍不下去了。
他抱着孙子痛哭有感而发,如果不是商陆发现孙掌柜有异心,他稀里糊涂死去倒也罢了,可怜他的家人也将步他后尘。
“老东家,您别太伤心了,东家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孙掌柜抽泣着安慰他,卷起袖子开始抹泪。
商济民恨得咬牙,人面兽心的东西,居然还有脸装好人,他怎么早没看出来,他就是个暗藏祸心的恶鬼。
商济民竭力压抑怒火,跪下来哑声嘶喊:“韩神医,求求你快救景谦,救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