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香承认她同情孙寒水的遭遇,但他为了复仇,已经走火入魔,是非对错都不分了。
苏芷香看着昏倒在商陆怀里的商济民,他为长子长媳的死深感愧疚,哪能想到当初一念之差,与孙寒水结下深仇大恨。
苏芷香不想为老爷子开脱,但就算他贪名重利,也不见得为了三文钱,故意逼死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不管怎样,孙寒水的悲剧已经铸成,老爷子也不愿为自己辩解,宁愿拿自己这条老命,了结他们之间的仇怨。
孙寒水却不肯相信他,自以为是地痛恨商家人,恨不能毁掉商安堂,以泄心头之愤。
“孙掌柜,你失去妻儿的痛苦,旁人无法感同身受,但能理解你的委屈。事隔多年,无论老太爷如何赔罪,都已于事无补,哪怕他立刻死在你面前,你的妻儿也回不来了。”
孙寒水不耐烦地瞥她一眼:“假药贩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商东家偷偷溜去彩阳镇与你私会,就是我给老东家告的密。你别以为帮老东西说几句好话,他就能瞧得上你,许你嫁给他孙子,做梦!”
苏芷香压根没想过这回事,孙掌柜却以为她另有所图,冷嘲热讽数落她,这就让人有些憋闷了。
“谁也不希望发生这种悲剧,你遭遇了不幸,天底下所有人都亏欠你?你犯不着跟我置气,但你跟在老太爷身边多年,你当真看不出,他会为了几文钱漠视人命?”
苏芷香越说越止不住,“就算再吝啬的财主,见到快饿死的乞丐爬到面前,也会施舍一个馒头。不是财主突发善心,而是怕触霉头,乞丐死在他家门前,眼不见还有借口逃避,碰到了随手帮一把,是个人都理应如此。”
“更何况是跟药材打交道的东家,即便将卖药当做营生,倘若有人就快死在药堂门口,别说送药图个安生,赔本救人还能赢个好名声。老太爷并不傻,他不会做自砸招牌的蠢事,再说他也没有那么冷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苏芷香这番话让孙寒水陷入沉默,当时他的儿子就快不行了,他和妻子病急乱投医,或许被庸医耽搁了时机。
直到有人说,商安堂柴胡散能治小儿风寒,他又慌忙跑去药堂求药,他身上本来就没剩多少钱,商安堂向来是高药价,翻遍口袋还是差了三文钱。
他还记得,他连商济民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药堂伙计赶出来了,只是听伙计说,东家发话一文钱不能少,从此便牢牢地记恨在心里。
跟随商济民走南闯北这些年,他见过老东家慷慨助人,他不是没想过,当年老东家不知情,并非有意见死不救。
但他每次冒出这种念头,心底就窜出更强烈的恨意,他不允许自己心软,他不可以代替惨死的妻儿原谅仇人。
支撑他活下来的只有仇恨,没有了恨,他还不如去死。
苏芷香留意到孙寒水陷入沉思,猜不透勾起他多少回忆,自顾自说下去。
“你跟老太爷的仇怨暂且不提,商陆父亲游历六州救治贫民,就连我爹娘都受过他的恩惠,他是当之无愧的大义仁医,你凭什么记恨他?”
苏芷香想起恩公心里难过,红着眼睛质问孙寒水,“你明知道他去救助难民,却对救命药材动了手脚,那些难民就没有妻儿吗?你不能接受自己的不幸,巴不得其他人都不幸?”
“不是,我没有……”孙寒水并不痛恨商陆父子,不过只有他们死了,商济民才能尝到锥心刺骨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