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报复商济民,他没想过害死无辜的难民。
“但事实是,商陆父母和无数难民都死于那场瘟疫,贪官罪不可赦,你也绝不清白。”苏芷香看到商陆眼眶泛红,喉咙开始哽咽,“还有蓟郡疾症,商陆冒死赶去疫村送药,他救了多少人,你都不为所动?”
孙寒水面无血色连连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
苏芷香听腻了他的狡辩,厉声打断:“你装聋作哑不想知道!你不愿意承认,商家人做过多少好事,商安堂的药救过多少人!你宁愿沦为血焱刹的帮凶,也不肯睁开眼睛看清楚,你就是个靠仇恨过活的可怜虫!”
“别说了,别说了……”孙寒水蜷缩着身子躲进墙角,他头痛欲裂肝胆俱颤,脊梁骨像被密密麻麻的蚁虫啃咬,血髓都快被吸光了。
他之前想象不到别人的痛苦,他觉得自己就是最可怜的,苏芷香却迫使他认清,他的所作所为,伤害了比他更可怜的人。
可是,他有什么错呢,他也是受害者啊!他宁愿肮脏阴险地活着,都怪商济民的冷酷无情!
孙寒水在混乱中说服自己,仰起头怒视苏芷香:“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妻儿的命就不值三文钱?”
他涨红了脸,浑身颤抖指向商济民,“他亲口说过的,一文钱不能少!我妻儿就是被他害死的,我儿要是及时服下柴胡散,说不定……就不会死了,孩子他娘……也不会丢下我去投河。”
苏芷香看他又被困在回忆里,不忍再说重话,放低声音安慰道:“生命都是宝贵的,都值得被拯救,你还不晓得吧,商陆正在努力,多做人人都吃得起的良心药。”
“是啊,生命多么宝贵……”孙寒水的眼神开始涣散,神智被折磨得已然失常,他幻想妻儿还在人世,他靠双手劳作赚钱,他们一家过着清贫却温馨的日子。
这就是他梦想中的美满人生,他没有奢望荣华富贵,他只想守着妻儿安稳度过余生。
“你们娘俩快回来吧,我就快等不下去了,我该去哪里找你们……”孙寒水绝望地哭喊着,猛回头看到商济民,怨毒地瞪着他,“该死的老东西,你快给我妻儿陪葬,我报了仇,才有脸见她们啊!”
“阿香,别管他了,祖父的身子熬不住了。”商陆背起气息紊乱的商济民,坦然告诉孙寒水,“你说的没错,我不会眼睁睁看着祖父送死,就像当年,祖父知道有人求药救命的话,他绝不会在意那三文钱……”
“来人,快来人!”韩京墨发觉商济民意识模糊,连忙叫门外的手下进来帮忙。
商陆无暇顾及孙寒水,紧随韩京墨而去,苏芷香和曲绥英护送老爷子去别处静养。
孙寒水怔怔地望着众人的背影,他不知道老东家还能不能醒来,但他知道,商陆不会再让他们见面了。
那群打手重又关紧门窗,他静静地坐在黑暗里,耳边回荡着苏芷香说的那句话。
人人都吃得起的良心药,若能成真,就不会再发生看不起病的悲剧。
那么,他们一家人来过这世上,也算有些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