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香在门外没看清那具尸首，她趁众人震惊无语，靠近看了一眼，死者身上遍布血污，但从裙边衣角能辨认出，死者穿的是粗布衣裙，更像是丫鬟或侍女的穿着。

沐白薇自诩清高脱俗，雷打不动白裙飘飘，宁愿像个女鬼，也不穿那些艳俗彩裙。

苏芷香觉得顾旻的话有几分可信，但这也意味着， 死者无辜替死，惨被沐白薇当成复仇的物件。

想到这里，苏芷香不寒而栗，她忽然明白了沐白薇怎会与采花贼有关联。

沐白薇失身于顾旻，想必是上巳节那晚，她那几个友人明知顾旻是火坑，还亲手推她一把，她事后发觉被友人出卖，咽不下这口恶气，收买采花贼侮辱她们。

沐白薇被顾旻摆了一道，她羞于启齿却怨恨难平，想出金蝉脱壳的法子报复他，不惜残害无辜性命。

赵捕头回过神质问顾旻：“你敢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吗？死者不是沐白薇，那又是谁？”

“我敢说沐白薇还没死，但死者是谁，我怎么知道？”顾旻刚醒来的时候，头脑昏沉思路不清，又被尸首吓到不知所措。

直到捕头搜出那枚玉牌，他才发觉不太对劲，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他被人打晕关进柴房，沐白薇恰好死在他面前，那张脸又被砸出血窟窿，面目全非，仅能凭玉牌辨认身份。

他强忍对尸首的惧怕，从头到脚仔细察看，越看越不像沐白薇。

譬如，死者头上戴着廉价的珠花，几文钱一枚，沐白薇根本看不上。死者指甲染着凤仙花红，沐白薇嫌俗气，她只涂无色花蜜油。

还有死者那双手粗糙暗黄，沐白薇十指不沾阳春水，早晚都用蜜脂敷手足。

顾旻送过她整套花蜜美颜品，价格不菲，他也算了解她的喜好，怎能认不出她的真身。

赵捕头看他答得这么肯定，心有迟疑，转而问苏信石：“你也敢确认，死者不是沐白薇？”

苏信石哭得抽抽搭搭：“我哪敢啊，我又没玩过她。”

赵捕头根本不信：“那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信石想起来就给自己叫屈：“她哄我过来玩，一口一个大哥，我被她迷昏头了。”

这简直颠覆了众人对昭蕙才女的认知，就连顾旻都没想到，沐白薇竟然能看上粗鄙的乡巴佬。

苏芷香隐隐猜到沐白薇陷害她哥，十有八九是想报复自己，故意挑起顾旻和苏信石的仇恨。

顾旻为了脱罪诬赖她哥，她情急之下求助商陆，就将演变成商家和顾家的争斗。好歹毒的心思，亏她还觉得沐白薇可怜。

沐白薇是死是活不难定论，衙门强制沐家人来认尸，自有分晓。赵捕头更急于确认死者的身份，解不开这个谜，顾旻和苏信石都是有嘴说不清。

苏芷香指着满是血污的衣裙，瓮声瓮气地说：“看她穿的衣服样式，该不会是个粗使丫头吧？”

赵捕头对女子衣物不甚了解，经她点拨茅塞顿开，随即交代班主：“你快去查问，戏园是否有人失踪。”

班主连忙点头称是，忙不迭地跑去搜查，不过，苏芷香心里还有疑问，尸首被损毁得相当严重，整张脸被砸出血窟窿，沐白薇要是凶手的话，她哪有这么大力气。

她看到捕头脚边沾血的石块，应该就是凶器，脑袋大小的石头，别说是沐白薇，就连顾旻都搬不动。

但她没敢开口质疑，顾旻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但她哥不是啊，她哥给人捏脚捶背浑身蛮劲，万一落下嫌疑，岂不是便宜了顾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