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商陆在蓟郡数次死里逃生,忠义可鉴,感天动地,皇帝老爷却犹豫不决,真叫人寒心呢。”
商陆“皇商”之名,坊间都传过八百遍了,朝廷总拖着没下旨,原来是皇帝故意磨蹭。
说实在的,皇商美名对商陆而言锦上添花,但若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商安堂还是日进斗金,商陆亦是公认的仁商。
皇帝老爷却不地道,画张大饼钓着商家,老爷子心心念念盼着光耀门楣,指望商陆早日成为皇商。
拖这么久,心里那股激动劲儿早过去了,苏芷香要是商陆都懒得想。
“恩姑,有些事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齐知儒含糊带过,意有所指察看商陆神色。
商陆确实没有多少触动,有名没名,他还是做他该做的事,追查逆贼,平息疫乱,也是为了保全商家,继承先父的遗志。
朝廷对他什么看法,皇帝是否要褒奖他,都不在他的考虑范畴。
不过,齐知儒这话倒是提醒了他,朝廷如此戒备药商,莫非其中出现害群之马?商安堂能否制衡带头表率,才是朝廷更看重的?
齐知儒轻易放过顾旻,其实是对惠民堂的纵容,他早就看穿这一点,才没有担心苏信石。
商陆在药堂收到风声,想等晚上回家告诉苏芷香,没想到她一时冲动找来驿馆,与齐知儒叙上旧了。
倘若江北巡抚是位根基深厚的官员,商陆并不想回应对方试探,各方权势纷争深不可测,绝不是商贾能参与的。
正因齐知儒初出茅庐,他背后的左相又是强权派,商陆才能确信朝廷对药商的看法。
“齐大人据实相告,商某也应知无不言。”商陆留意到他刻意掩饰的紧张,不急于回答他之前的猜测,反而抛出自己的疑问,“魏惜民背后另有主公,大人可知此人是谁?”
齐知儒怔怔地瞪圆双眼,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商陆居然连“主公”都知道,他密查到什么程度了?还好,他愿意说实话,这意味着,他无意与朝廷对抗。
商陆看他愕然无语,继而又道:“惠民堂前有司马东家,后有顾旻掌事,他们挖空心思诋毁商安堂,莫非都想统领药业,只为主公效命?”
苏芷香听商陆说过,主公是最大的逆贼,比魏惜民更坏的家伙。
她不懂商陆为何突然提起主公,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但见齐知儒反应挺强烈的,又怕两人谈崩了难以收场。
苏芷香装傻充愣:“咦,咱们不是说皇商那事儿嘛,怎么又扯到惠民堂了?”
她想给齐知儒找个台阶下来,不想多说那就拉倒,她赶紧带商陆回家,不碰这堆麻烦事了。
齐知儒气息紊乱,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冷汗,商陆心知肚明,这都是他事先掌握的实情,惠民堂与商安堂的竞争,看似生意场上的手段,实则暗藏谋逆阴谋。
商陆坦然无惧,可见心胸磊落,他若愿意归顺主公,顾旻哪有机会上蹿下跳。
齐知儒知道商陆与顾旻不同,但还不够,他必须让商陆站在自己这边。
然而,商陆不是无条件地效忠朝廷,他首先要知己知彼,譬如主公等人的真实身份。他也不愿唯唯诺诺奉命行事,他要参与制定全盘计划,就像当初与宋将军并肩作战。
齐知儒不必追问,就已明白商陆的话外之意,原本他想说服商陆配合自己,如今却要透露所有伐逆机密。
商陆,值得他冒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