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清冷声音回荡夜空,仿佛来自幽深江底,又好似是炼狱魔音。
顾旻头皮丝丝发麻,下意识缩起脑袋,狡猾的堂主嘴上叫阿越,实则警告他莫再多言,以免泄露其他机密。
不错,主公爪牙早已遍布京城,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假以时日,兴许大半朝廷官员都将归顺主公。
顾旻就像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他不知道皇帝能否保住江山,还是主公登基开辟新朝,但在事态完全明朗之前,两边他都不想得罪。
当然,他也有封官受爵的贪念,因此,他迫不及待想取代堂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敢于冒险才有收获,今晚,他就借江北巡抚之手,除掉堂主这个障碍。
“堂主救我,堂主,我都快被他打死了……”顾旻佯作惊恐哭喊出声,他等不及灭了堂主,更忍不了身后的阿越。
不过是个卑贱的刺客,竟敢一而再欺骗他挟持他,他在戏园被阿越打晕丢进柴房,差点儿就变成牢中死囚。
顾家伙计帮他喊冤求情,好不容易被巡抚大人释放,还没过夜又被阿越抓来,拳拳掏他心窝子,连踢带踹辱他命根子,疼得他都失去知觉了。
顾旻恨得咬牙切齿,悬吊在房梁昏迷时,他就发誓将阿越千刀万剐。不料,那杂碎拉拢商陆做靠山,商陆背后竟还有个江北巡抚。
识时务者为俊杰,忍一时之气,成一生大事。
“堂主,船和药材都留下,我就放过顾东家,说到做到!”阿越不在意顾旻的想法,他直勾勾地盯着船上动静,看着那抹青灰身影走出船舱,燥乱的心绪翻滚不息,不知不觉掐紧顾旻脖颈,生怕堂主看出丝毫破绽。
“唔唔,别杀我……”顾旻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他脖子都快被拧断了,书生模样的堂主不慌不忙走到船头,居高临下冷眼打量他们。
阿越对顾旻恨之入骨,做不得假,顾旻抖如筛糠怕到要死,也不是伪装的,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总让他觉得这是场骗局?
“阿越,你愿意的话,本座准许你回南疆休养,过往一笔勾销,绝不追究。”
“堂主的好意心领了,阿越不堪重任,只求逍遥自在。”阿越连堂主说的一个字都不信,掐小鸡似的拖拽顾旻走上船。
“咳咳,放手啊……”顾旻整张脸憋成酱猪头,两条腿发软打哆嗦,不对啊,阿越带他上船意欲何为,怎么跟商陆事先说的不一样?
商陆的原话是,堂主下船后抓活的,就没他和阿越的事了,阿越随齐大人去衙门认罪,他带走船上药材回家睡觉。
埋伏在码头附近的商陆,看出阿越确有反常,他脸上不见一丝惧色,眼底似乎燃烧着赤红火焰,激动兴奋地紧盯着堂主。
“齐大人,我们被阿越利用了。”商陆感觉到阿越过分的癫狂,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当堂主侧过身面向火光,商陆看清楚他那张脸,目光猛颤,攥紧双拳,“他是,是……”
与此同时,齐知儒也看到了堂主真面目,虽说之前从未谋面,却有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觉。
“赵王……”商陆和齐知儒异口同声轻叹,不可思议地望着血焱刹堂主。
他文雅的脸庞,与那幅画卷里的年轻赵王毫无二致,十余年的风霜雨雪,似乎没在他脸上留下岁月痕迹。
立于船头的堂主,专注审视阿越的举动,还未发觉他的真实身份已被识破。
“既然去意已决,本座也不勉强,只是阿越,你明知顾东家有万贯家财,勒索银钱岂不是更便利,为何偏要索取药材?”堂主慢条斯理道出心中疑惑,但见阿越不为所动,眼底的兴奋却越发炽烈。
“阿越,你到底想怎样!”堂主察觉异样步步后退,挥手示意刺客速起进攻。
阿越眼角余光瞥见船尾涌来众多黑影,突然甩开顾旻砸到他们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飞身抱紧堂主,咧嘴哑声冷笑:“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堂主骇然失色,剧烈挣扎却无力挣脱,阿越像嗜血的巨蟒缠绕他身上,不吸干他最后一滴血,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