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囊袋充盈。”纪开眼中充满着揶揄笑意,倒是颇有兴趣地调侃她。
丁姝才不是那种脸皮薄的姑娘,她径直从纪开的怀中站起,拍了拍裙摆,好像那抛妻弃子的负心汉,脸上写满了倨傲。
“那可不,还得多亏了皇上不是。”
丁姝初入宫时,身上区区几个银锭子,连打赏宫人都捉襟见肘,后来还是纪开大把大把的赏赐,才让她成为这个后宫顶大方的主儿。
不过纪开可瞧不得她这个轻狂样儿,他站起身,大手一揽,就将娇小的,不足他下巴高的丁姝揽到了怀中,就这么用手环着她,将她带进内室。
丁姝前面挣扎了两下,后面便任由纪开抱着进屋了。
刚将她放在床榻上,便见她的床边桌案上放着一方帕子,上头用金线绣着两行诗。
“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纪开的声音低沉,落在丁姝的耳畔却让她凭白生起一阵疙瘩,“臣妾闲来无事绣的。”
“这是赵佶的《眼儿媚·玉京曾忆昔繁华》。”纪开仔细将手中的绣帕展开来看,随即扭头看向局促不安的丁姝,意味不明地笑了,“怕朕?”
“臣妾不怕。”丁姝试图伸手拿过绣帕,却见纪开将手臂抬高了些。
“这诗,意在回忆汴京往昔的繁华,追忆故国。奢华的宫殿园林,弦管笙琶的声音日夜不断。花城早已是空寂无人、萧索冷落。赵佶在最后哀叹,家乡在何处,怎么忍心听到那羌笛吹奏凄凉彻骨的《梅花落》。”
纪开将这首诗的意境陈述了一番,一语落罢,他伸手拧住丁姝的下巴,目光冰冷,“你对朕派兵追杀胡人一事不满,是也不是?”
“臣妾没有。”丁姝双手撑着床榻,她绣这几行字时,的确是正好听说了纪开决定将那些异族人赶尽杀绝,她心中戚戚,故而有感。
但是现在这种情状,她哪里敢承认自己心中所想,今日的纪开看着和风如煦,实则在掩藏情绪,阴晴不定,有什么巨大的心事抵在他心口。
见纪开依旧紧紧地盯着自己,那眼神不复从前的温和,而是带着猜忌与凶色,丁姝咽了咽口水,回握住纪开。
“臣妾有如今这样的生活,都是仰仗皇上您,臣妾对您感激不尽,哪里还会责怨皇上,故意绣这些东西为异族人哀叹?”丁姝见纪开仍然不为所动,不免有几分委屈涌上心头。
“臣妾对皇上的心,天地可鉴,您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臣妾哪里敢置喙您的决定,更何况,这不过就是随意一绣罢了。”
纪开的大拇指摩挲着她的下颚,沉下声线,面上却浮现出一抹笑意,“随意一绣,便能绣到赵佶的诗?”
闻言,丁姝灵光一闪,目光诚恳地看着纪开,“臣妾的柜子里,还有几方绣帕,上面定还有从前绣过的诗句。臣妾虽不是那样喜欢赵佶,但是对他的诗句感触颇深。”
纪开没有让人去翻看她的柜子,再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便松开了他的手,丁姝的下颚赫然出现了几个手指印,深深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