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等大家都睡着的时候，珍珍暗戳戳地爬起来去灶房拿了把削头刀。 她带着刀摸进赵氏的屋子，他爹侧身睡在脚踏上，呼噜打得震天响。 珍珍踢掉鞋子，从床尾爬上去，她先摸了下赵氏的脉搏，然后弯腰用小脸贴了贴赵氏的脸。 赵氏的脸很烫，珍珍又爬下床找了烈酒把帕子沾湿，给赵氏擦拭额头和胳肢窝。 把这事儿干完，珍珍伸出自己的手指，她的小脸儿皱着，看哪个手指头都不敢下刀。 呜呜呜…… 怕疼！ 可娘亲要救的呀！ 珍珍最终闭着一只眼睛，另外一只眼睛虚着，咬紧了牙关一割…… 好疼呀…… 珍珍的眼泪一滚就出来了，她呜呜呜地低声哭，然后将手指塞进赵氏的嘴里。 赵氏顿时无意识地吮吸起来，就像当初顾遇一样。 咕嘟咕嘟地吸，下意识地吞咽。 然后珍珍又像上次一样两眼发黑，她正要将手指抽出来，门开了，顾遇提溜着灯笼进来，看到了珍珍的所有动作。 “小哥哥……”珍珍软软地喊了一声，就栽倒在床上。 顾遇顾不得什么了，他忙跑去将珍珍抱走。 顾遇将珍珍抱回他自己的房间，然后返回去把灯笼和珍珍落在赵氏床上的刀拿回来。 顾遇看着床上蔫儿哒哒的小姑娘，以及她有伤口的手指陷入了回忆。 他记得，他当初醒来的时候小姑娘的手指就有伤。 那个时候他没放在心上。 小姑娘嘛，手上有点小伤正常。 但现在…… 正常吗？ 为什么小丫头会把手指割破，然后将手指塞进伯母的嘴里呢？ 以前可以说是小丫头不懂事，可现在呢？现在小丫头是大夫，还是医术比其他乡野郎中好出太多。 这种情况下，珍珍怎么可能胡乱给伯母吃东西呢？ 他看过了，伯母的嘴角有血迹…… 也就是说，珍珍在喂食伯母她自己的血。 当初，他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嘴里也有血腥味儿。 当时他以为是自己可能吐血来着，可现在嘛……顾遇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顾遇的心完全无法平静，但他还是抱了被褥去塌上躺着，闭上眼睛，回想当初的事儿，越想发现的破绽越多。 他的心如泡在醋里，酸得想哭。 又被什么东西塞满了，胀得疼！ 早上，顾遇趁着大家还没醒来的时候把珍珍抱回她自己的屋子。 珍珍没醒，顾遇就吩咐人别打扰她。 曲神医起床头一件事就是去给赵氏把脉，赵氏醒了！ 而且面色还不错！ 脉象也强健了不少！ 曲神医十分惊讶，顾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开口问他：“曲先生，伯母的身体可是好些了？” “岂止是好些了，是好太多啦！” “简直是奇迹！” “要知道，昨日我给你们说的两成把握……其实是夸大的，就昨日珍珍娘的情况，最多一成的机会能活下来。” “可即便如此，恢复也不可能如此之快！” 袁富贵闻言喜极而泣，他双手合十四方都拜了拜：“多谢老天保佑！” “多谢菩萨保佑！” 赵氏也很高兴，她虚弱地勾唇问：“这么说……我……我过了鬼门关？” “阎王爷不收我？” 曲神医笑着点头：“对！阎王爷暂时不收你！” “但是你要仔细养着，千万不能马虎！” 袁富贵忙替赵氏答应下来，他唬着脸吓唬赵氏：“你要是敢不听话好好养着，小心老子收拾你！” 赵氏连忙答应：“我不敢，我肯定听你的！” 顾遇的眼神闪了闪，他先是恭喜了两人，然后就跟袁富贵道：“还请伯父去寻一头刚下了崽儿的母羊，好弄点羊奶给伯母和珍珍喝。 伯母跟珍珍都需要补身体。 珍珍这些日子也累坏了！” 袁富贵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给媳妇和闺女吃喝，他舍得得很！ “亲家母！”顾遇刚跟袁富贵说好了母羊的事儿，就听见自己娘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他娘古氏就进门了，顾遇跟古氏打了声儿招呼就告辞。 古氏跟袁富贵道：“亲家，亲家母坐月子这些日子我就呆在县城，她的伙食我管了！” “孩子那头的乳母可找好了？” 袁富贵摇头：“还没呢，昨天是找个街坊帮着喂的孩子，我正愁这事儿呢！” 古氏：“那你赶紧去找稳婆，稳婆最是知道这县里谁家有孩子出生，谁家媳妇子的奶水好！” 袁富贵想了想也是，他忙揣着银子出门去找稳婆。 结果抬头就看到了袁老四，袁富贵看了一眼他，袁老四忙上前打招呼，他这招呼打得有点气弱。 袁富贵没动声色，只跟他道：“你赶紧回去，家里那头需要人盯着，这都要过年了，可千万别在年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兄弟啊，哥哥我如今最是信任你，希望你别辜负哥哥这份信任！” 袁老四闻言就松了口气，他挺直了脊背拍胸脯保证：“哥你放心，家里的事儿交给我，保证给你料理得妥妥当当的！” 袁富贵把袁老四给打发了，就转头看了一眼忙前忙后的李氏。 昨天他没工夫搭理所有人，但今天珍珍娘缓过来了，他就开始琢磨起昨儿被他忽略的细节来了。 那袁老四的眼神儿总是动不动就落在李氏的身上。 袁富贵先把心里的怀疑压下，然后就跑去找稳婆，稳婆瞧见他满面红光，就知道他媳妇肯定是缓过来了。 于是便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 这可是大财主，可不得热情接待不是！ “您今儿来寻我老婆子可是为了奶妈子的事情？”稳婆问。 袁富贵挑眉：“您是个聪明人！” 稳婆甩了下帕子道：“这可不是聪明，您家太太毕竟不是顺顺当当生产的，眼下肯定要吃药，吃药就不能喂孩子！” “不瞒着您说，昨儿老婆子回来就在琢磨这事儿，正想着今儿上您家问问去！” 袁富贵冲着她拱手：“您费心了！” 稳婆心中吐槽，说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是别人家的呢！ 瞅瞅人家护着婆娘时的模样，那是多少钱都愿意花的阵仗！ 那会儿跟要杀人似的，这会儿婆娘挺过来了，人家顿时就变了一个人，变得平易有礼！ 哎…… 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