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内院里，婉儿一回来就去膳厅用了晚饭，她在宫里折腾了一天胃口极好，吃了半只烧鸡两碗米饭。 “孙小姐慢点吃，吴妈看着心疼！不知道这宫里的下人是怎么伺候人的，让您饿成这样。” 婉儿嘿嘿一笑，自己只顾着跟百里流云玩闹，过了饭点又着急回府，也怨不得别人。 “婆婆，我馋你做的甜汤了。” “早就做好了，这就给你盛去。” 吴妈说着就到后院厨房去取，在膳厅门口遇到程阳正在向上官娇禀报今日在宫中的情况。 上官娇听完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外朝内廷，人心难测，她担心婉儿小小年纪应付不来。 “婉儿，你听娘说。他是东沧国三公子，你是南苑国皇女，你们来往要避着些旁人才是。” 吴妈端着两碗银耳莲子汤走了进来，她是程寰宇的奶娘，也是看着婉儿长大的，刚才听到两人谈话难免有些担心。 “娘亲放心，平日在宫里遇到只是以礼相待，他救过我的命外人不会起疑的。” 婉儿笑着接过汤碗，吴婆婆做的甜汤最好喝了，拿起勺子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 吴妈在一旁听着婉儿轻描淡写地回复，心里安心了不少。 “孙小姐太单纯了，当时是情势所迫，百里公子不得不自证清白罢了。” “吴婆婆，没想到您会这么去想一个人的好意，那是人命不是儿戏。” 吴妈听出婉儿话里有怒气，见她皱着小眉头看着自己，连忙上前赔罪。 “婆婆错了，孙小姐别生气，皱着眉头该不好看了。” “吴妈言重了！婉儿，不可这般跟长辈说话，家里人就是怕你受委屈。” 上官娇轻声责备着婉儿，实则是担心她多一些。 “婆婆，刚才是婉儿失言了。娘亲，日后在宫中我会格外注意言行。至于私下里，我喜欢和他一起玩闹，保证不被人发现就是！” 上官娇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还真是女儿随父亲，那倔强性子跟他是一模一样。 “好，娘相信你。” “好娘亲，你最宠婉儿了！” 婉儿抱着娘亲又是撒娇又是抱抱，站在门口的程寰宇嘴角上扬，看着她们母女好一会儿才轻咳一声。婉儿转身看到门口的爹爹，连忙跑过去撒娇。 “阿爹！” 程寰宇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她又长高了不少，性情也越发乖巧伶俐了。 “吴妈，您带婉儿先回房，我有话跟少夫人说。” “是，少爷。” 婉儿随着吴妈出了膳厅，走出两步借着去小解偷偷溜到父母的房间。她熟练地摸到窗前，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蹲了下来。蹲墙角这种事她从小就经常干，基本上不会被人发现，她轻轻吐了口气，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夫人，是我对不住你们！” 婉儿心里一惊，还真是出事了。 “夫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起来说！” 屋内的上官娇见自己的夫君单膝跪地有些慌了神，自从嫁给他之后，彼此之间就没有过君臣之别，更不用说行如此大礼。 “北莽的三妹，发现我了。” “你是说小妹青鸾？” “嗯，前几日阿铭的部下在街上巡逻，瞧见过她……” 程寰宇思索良久，还是说了事情的经过。朝盛家宴之后，上官铭升为二品羽林军统领，负责守卫王城和皇宫的安全。昨日他的部下在公主府附近巡逻时，见一北莽打扮的女子在附近徘徊。最初也没在意，今天又见她在府邸门口驻足停留，到了天黑才离开，这才上报给了上官铭。 “晚膳之前我看到过她。” 上官娇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当时她是出府接婉儿出宫，走得匆忙也没有过多留意。 “她穿着一身红衣极其亮眼，当时以为她有什么难处，就叫欣悦上前询问，谁知她要了我身上的荷包就离开了。” “哪个荷包？” “你今年乞巧节送我的那个。” 上官娇说着脸颊微微泛红，那天程寰宇还拉着她游湖赏灯，两人晚上休在城外的别院。第二天中午才赶回去，惹得婉儿闹了好久的情绪，所以她记得格外清楚。 “那荷包图案是北莽的鹰图腾，我一时兴起才买给你的，看来她什么都知道了。” 上官娇轻轻叹气，哪里是他一时兴起，那是他在北莽的名字脱里，正是鹰的意思。想念故乡本是人之常情，他却为了家人的安危暗自隐藏，这些年她不去主动提起，就是怕勾起他的思乡之情。 “那她为何不与你相认？” “不清楚，现在看来没有敌意。可惜她已经出了城，暂时寻不到踪迹了。” 婉儿在窗外松了一口气，父亲是北莽国的二皇子，这件事她前世已经知晓。当年父亲被大皇子追杀，母亲出宫游玩恰好救了他，当时父亲容貌尽毁痛苦万分。母亲花了好大的心思才求动外公为他医治，最后寻到南苑国的程妙手。此人医术高明擅长治外伤，尤其是面貌损毁之人，可重塑骨相，恢复受损的皮面。 “窗外的人可听得清楚？” “嘿嘿，父亲！” 婉儿起身想从窗户里爬进去，努力踮起脚伸出手，只是勉强碰到窗台，只听屋内传来程寰宇爽朗的笑声。 “阿爹……” 婉儿无奈地收起脚尖放弃了，这副五岁的小身板真是好气，窗户里伸出一只强壮的臂膀。 婉儿立马双手环住探出来的手臂，程寰宇俯身一揽把她带进屋内，双手举起怀中的小人稳稳将她放在上官娇的怀里。 “阿爹好棒！” 婉儿在娘亲怀里坐正，抬起头仔细端详着站在对面的父亲。前世记忆中青鸾姑姑手里有一张父亲少时的画像，现在对比看来他确实变了许多。 粗犷的眉毛修成了剑眉，眼睛应该是被伤过仔细看眼角有缝合的痕迹，不过对于总是出征打仗的将军来说，这点小伤疤也不算什么。 他的鼻子应该没有之前高挺，鼻头也缩小了许多，厚唇变成了薄唇。原本俊朗的容貌变得更加柔和，每个地方都动了又看不出哪里不和谐，可见程大夫的医术着实精湛。 “婉儿？” 上官娇看到婉儿出神地盯着程寰宇看，难免有些担心，怕她知道父亲的身世，以后相处会有所顾虑。 “母亲，我没事，不过暂时不能让阿兄知道，他很在意父亲的。” “小大人！” 上官娇点了点她的鼻子，程寰宇露出久违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 “阿爹，好痒！” 婉儿忍不住咯咯直笑，父亲粗糙的手掌摩挲在脸上真的好痒，无论家人是什么身份，她都会无条件地爱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