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镜宫内，秦皇后已恢复了往日盛装逼人的打扮，衣裙却不再是妩媚惹眼的红色。冷清的灵堂设在正殿的内厅里，除了秦凤和莲心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那日在场的婢女都被良王爷收拾干净。 “主子，陛下那边？” “陛下晚上来过了，明早萍儿从北门出殡，葬在皇陵东侧的公主墓。” 莲心吐了口气，看来皇帝是有意避开宫中耳目，应该是不会再追究长公主了。 “陛下已算仁慈，主子万不要再悲伤过度伤了身子。” 未出阁的公主离世，按理说是不能葬入皇陵的，更何况是上官萍这样不能明说的死法，能入皇陵已是圣恩浩荡，这是上官宏做为父亲能为小公主最后争取的荣耀了。 “是臣妾对不起陛下。” 秦皇后起身点了柱香，莲心上前接过香插在灵牌的香案上，拜了三拜，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良王爷派人传话来，‘眼下还是谨言慎行，君上吩咐的事恐怕要暂时停止了，还需静待时机切勿打草惊蛇。’主子暂时能歇口气了。” 秦皇后眼眸低垂不再言语，她心中又何尝不想永远停止，只是这天下的局势容不得自己选择。 紫宸殿的西阁内，王渊毕恭毕敬地等着觐见皇帝，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焦躁。而殿内的上官宏仍在批阅奏折，魏公公见皇帝合上最后一本折子伸了个懒腰，赶紧甩了下拂尘上前提醒。 “陛下，礼部尚书王大人已等您一个时辰了。” “哦，朕竟把他忘了，宣他进来。” “是。” 魏公公恭敬地去请王渊，只见他起身理了理朝服，一抬脚却因腿麻站不稳险些摔倒。魏公公伸手搀扶，王渊摆摆手缓了下，连忙随着魏公公快步走进殿中。上官宏见他进来，揉了揉眉心从御案前站起，吩咐魏公公泡茶。 “魏得力，把新供的茗茶煮一壶。” “是。” “知你最喜黄金桂，今年这批茶倒是一等一的好，一会儿尝尝合胃口就拿去一些。” “谢陛下。” 上官宏起身走到歇息的御榻坐下，王渊也随着他进入内室站在对面等着问话。 “明日大典你可准备妥当？” “陛下放心，明日由薛侍郎安排定万无一失。” “王尚书，自从薛成茹这个女状元升为礼部侍郎，怎么事事都是她出头，你这个礼部尚书是要退位让贤吗？” “陛下息怒，薛侍郎只是能者多劳罢了。” 王渊连忙行礼赔罪，上官宏摆了摆手让他坐在自己对面，本是二十四的少年郎举止言谈却老成持重，跟他父亲一样都是天生当官的料。 “快坐下，今日只是找你唠唠家常，不必拘礼。论上官家的辈分，朕还得叫您一声小舅那。” 王渊的母亲本是上官宏的姨母上官婷，之后嫁给了王渊的父亲刑部侍郎王明山。虽然她辈分比上官宏大，年纪却与他相仿。 “陛下，微臣可不敢当。” 上官宏喝了一口魏公公沏好的茶，见他没有动作又示意他坐下。 “是。” 王渊本不敢逾越，见陛下执意让自己坐下也不敢违抗。他缓缓坐在对面的榻上，也举起茶盏慢慢细品。汤色金黄明亮，香气中带着醉人的桂花香，入口醇鲜回甘，确实是难得的佳品。 上官宏脸色缓和了些，见王渊喝了茶又继续道。 “您当年好歹是个榜眼，少年英才。虽然当年输给了苏家大儿子，不过您现在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礼部尚书了！” “陛下谬赞了。” “您当时也算得上风光一时，如今却被一个小姑娘抢了风头，难不成是铁树开花看上人家了？” 王渊早已听出上官宏话里有话，他一向沉稳淡定，听他这番话也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陛下别开臣的玩笑了，臣这年纪算得上薛侍郎的长辈了。” 上官宏望着茶盏中金黄的茶水，漫不经心地闲聊着。 “薛家老大快三十才得这么个宝贝女儿，你要是动了那心思，薛老尚书可要后悔自己退了以后保举你做礼部尚书了！” “陛下多虑了。” 含元殿内，婉儿身着金色龙凤华服等了快半个时辰，沉甸甸的凤冠压得她的脖子都快僵硬了。 “云巧，还有多久啊？” 婉儿企图把刚戴好的凤冠取下来，被眼尖的云巧按住了手臂。 “殿下再坐一会儿，刚才薛大人派人来禀报，典礼马上就开始了！” 婉儿略微不安地把玩着手里的香球，放在鼻间闻了闻，稍稍安心了些。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前两次问她也是说马上就好，还真是敷衍极了。 “殿下的衣裙又乱了，奴婢帮您整理。” 云巧慌忙帮她整理了发饰和衣裙，她第一次在含元殿服侍生怕出了差错，心里也紧张得不行，一旁的程阳倒是冷静许多。 “殿下，庆典的时辰都由司天台提前算好吉时，您耐心等等不会太久的。” “好吧。” 不多时，上官宏穿着龙袍精神抖擞地来到殿前，身后跟着的都是三品以上的文武百官。 “吉时已到，储君大典开始！” 随着魏公公的一声令下，程阳用力推开殿门，婉儿穿着华服从殿内缓缓走出。她略微紧张地吐了口气，信步走到上官宏面前，礼部侍郎薛成茹示意魏公公宣读圣旨。 “应天顺时，皇帝亲封，皇女上官婉，人品贵重，善良可为，今立为储君，传国之大统，钦此！” 殿前广场上，文武百官纷纷跪地，俯首叩拜，恭贺东沧国储君上官婉。 “恭迎储君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婉儿叩首向百官还礼，百里流云轻摇着折扇，站在上官宏的身后观礼，见她看向自己连忙鞠躬行礼。婉儿见他一脸故作严肃的样子，心里隐隐发笑没有了先前那般紧张。 薛成茹端着托盘承上储君印信，上官宏捧起印信转身，婉儿恭敬地双手接过。 “恭喜小婉了！” “谢陛下。” 上官宏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魏得力。随着魏公公的一声“礼成！”，殿前的空中飞出百只云雀，齐齐冲入云霄，场面极其壮观。 婉儿看过节庆的烟花，也看过夜空中放飞的孔明灯，却从没见过这般景象，她傻笑着看向天空，竟忘了手中捧着储君印信，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国储君了。 百里流云站在人群中偷偷看向她，今日的妆扮显得成熟了许多，再过几年定是个小美女，看着她的笑颜，他的心中也涌起莫名地喜悦。 此时皇宫北面的玄武门缓缓打开，一小队人马已等候多时终于出了皇宫。秦皇后知道陛下是特意选了大典之后的时间出殡，她现在也不去在意这些细节了。 “主子，入秋风寒车里有暖手炉。” “莲心，你也上来吧，去皇陵还有很远的路程。” “是，主子。” 秦凤看着马车外渐渐远去的皇宫，眼中写满了不甘心。自古成王败寇，现在的荣辱得失不算什么，她看了眼马车上消瘦了许多的上官绝，只要这孩子在她就还有希望，萍儿的那份也一定会加倍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