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小娘子她娘呢，居然放心把自己宝贝女儿交给你，简直也是个脑子烧糊涂了的 ！ 那小娘子日后还要不要生娃娃了？看上人家的样貌，又把她养成这副样子，身体虚得很，殿下你自己好好的在外边做你风风光光的王爷，你也不羞啊 ！” 司马瓒在宫中行医几十年，医术精湛，德高望重，平常训太医院那群弟子们训惯了，永明帝又一向包容着他的古怪脾气，是以当下他一心急，年过花甲的老头，连珠炮弹似的将岐王骂了一顿，他也不觉得不妥。 只是骂完倒累得自己气喘吁吁，连眼睛都瞪红了。 慕淮一时尴尬，抿了抿唇，却朝他行礼：“她的身子到底如何？我……本王不是她的郎君。” 慕淮看着衣袖上那一点尘土，虽拍去了，还是留下一小块痕迹，刺眼得很。一时又想起得知她被赐婚的那天，心里仿佛有根刺在扎。 他倒是想成为她的郎君，就差一点点了，他的企图便能如愿……可不是他不想，是少女不要。 “哦。”司马瓒的怒气瞬间就消解了，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地咳了几声，才道：“原来殿下不是她的郎君啊。不是她郎君你救她作甚，殿下有这么好心？说起来，她穿的也不算差，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啊？” “她父亲曾经指点过我，对我有恩。”不能说的，慕淮心想，若是被外人知道晏娇以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入了他府中，或许对他有益，可他还是不忍心……不忍心毁了她。 “哦。”司马瓒也不追问，面色缓和许多，却还是嘴硬道，“京城里宗室子弟可多的是你们这样的，自己纨绔风流风光无限，吃的好穿的好，纳了一堆妾室，却连一个都照顾不好。” “那些小娘子也是晦气啊，被你们看上皮相，跟了你们这样的，到了你们府上，却被这般对待，我看还不如被自家娘亲送去嫁给个普通百姓家为妻呢。” “……”皮相？慕淮未曾出言，他若是只喜欢皮相，倒也好了。 可他太贪心，得了这个便想要那个，得到的越来越多，想要的越来越多。 司马先生发泄完，又沉沉吐了一口气，“那女娃娃身子真是太虚了，大概是从小落下的病根，好在她佳人算是聪明的，后来还给她补了补。若是后天没补起来，可更严重。而且今日她还……算了算了，不提也罢，反正殿下你知道了也听不懂 。” “我这几日恰好得了空闲，能时不时过来看看，你让这女娃娃在你府上休养个五日，告诉她那两个丫头，也先别回府了，我每日过来诊脉，再开个方子给她调调。” “可……”慕淮欲言又止，蹙了蹙眉。 “诶，不是吧殿下，她父亲既然对你有恩，你又不肯告诉我她住在何处，我也就只能这样了。你不会还心疼钱吧？” “你们这样的皇子，都有自己的王宅了，出这一星半点的医药钱，岂不是水到……”司马先生一面说，低头时看了看慕淮，发觉他身形也有几分消瘦，便也闭上了嘴，没再说下去了。 他尴尬地咳了两声，道：“殿下，我也是为你着想，若这账目就这么报上去，宫里迟早会查到这一笔，到时你也说不清。 ” 岐王有意隐瞒，司马先生便也知道那姑娘身份不便透露了。 未出嫁的小娘子，自然还是要顾及清誉的。他不在意，可宫里的眼睛可到处遍布着，如今只是太子婚事定了，岐王和魏王还未有安排呢，若是此事让旁人知道，可不就毁了这小娘子么。 他想，岐王之所以把人直接带到他府上，不去城中医馆，为的应该也是这个。 慕淮只好吩咐秦楼，把医药钱先给了他，不及多想，无奈地吩咐他再给晏娇看看。 司马瓒这才点头，哼了声，径自去了岐王府的药房。 慕淮极有耐心，在外等了好几柱香，才见明珠兴奋地跑出来：“公子公子，小姐她醒了 ！ 小姐外伤不重，真是得幸，先生把小姐的外伤都治好了，上苍有眼，小姐只要安生休养就好。” 秦楼听了这话，又见她满脸喜色，也松了一口气。 他能走到今日，可都是先前被大小姐，从最低等的杂役之中拉了一把，带出泥潭的。 “公子身上衣物脏了，不如先让人准备洗浴，公子歇息一会儿吧？” 慕淮却摇了摇头。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沉下来，只是亲眼未见，还是撇不开她。终是迈步随明珠往内室去。 晏娇卧在榻上，身上盖着层薄被，她目光凝在帐顶，眼角还挂着泪珠，雪寂凝般的肌骨，安安静静的，如羊脂白玉，乍一眼看去，只让人以为她又混睡过去了。 方才明珠和落月进来，替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裙，发间乱七八糟的发饰也拆了，乌发静静淌在身后肩头。岐王府连个妾室都没有，自然也没有适合她的衣服。 好在贵女出行时总会带一身备用的衣物，落月将衣物带过来的，这身比她先前刮破了的那身宽松，套在晏娇身上，松松散散的，愈发显出柔弱和慵懒来。 虽脸上还是苍白，但气色明显好了几分。 死里逃生一次，就开始回想起自己白天的经历，晏娇只觉得古怪。 她这身子是弱，动不动就染个风寒，以前她能给自己治治，开药调理着，也就拖下去了。没想到前段日子赐婚的事让她太心烦，对自己也就疏忽了些。 早上从晏府出门的时候，又被张嬷嬷催着不慎吹了冷风，诗会上被人劝了酒，偏偏那马还发疯了……这些事可巧不巧，全盯着她来了，晏娇心想，她就是天王老子，也招架不住。 今天差点就死一次了，还好她命硬。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把她救出来的人，居然是慕淮。 晏娇心情复杂。 她和小阎王从那道赐婚圣旨下来之后就再没见过了，如今真是……尴尬尴尬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