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 天下人都在瞩目的天宁太子登基大典没了下文。 春节已至，平民百姓这个年却过得心事重重。 原本的小规模战争，已经发展得如火如荼，天宁国太子亲自披着黄金铠甲，与率军与北陵战于北境边界，陵川。 白雪皑皑，大战初捷，云锦身披厚重的狐裘，站在结了冰的河面上，看着远处刚刚结束的战场。 战场上还有数不尽的殷红，没有被白雪覆盖，受伤的战士正在被军医清理着伤口，而北陵军退得极远，从云锦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见一条隐隐约约的黑线。 那是北陵的临时驻扎营，距离陵川，不过隔了一里的距离，随时可能反扑而来。 身后，血衣卫云蹊大步走来，行礼： “回禀殿下，除了潜伏在北陵的血衣卫之外，其他地方的血衣卫，除了个别人，都已经召回，一共三千五百二十四人，正在斜阳坡等您。” 斜阳坡，是陵川后面的一个山丘，地面高平，适合设伏，适合侦敌。 云锦那张本就夺尽天下颜色的容颜，此刻雍容中透着极致的薄冷。 他朝斜阳坡的方向走去，嗓音微凉：“‘个别人’是谁？’” 血衣卫道：“云木。” 云锦脚步微微一顿：“上次派去娘娘身边的血衣卫，就他没回来？” “是。”云蹊道，“他给属下写过一封告假书，说厌倦了血衣卫打打杀杀的日子，打算去乡下养猫修身养性一段时日，调整好了再继续回来替殿下效力。” 云锦还没说话，正捧着手炉过来的周泰便冷下了脸： “血衣卫是殿下死士，谁家死士还能自己休假的？” “属下也是这样回的信。”云蹊神色有些严肃，“但送出去的信石沉大海，属下后面派人去查，已经没有了云木的踪迹。” 周泰面色微变，压低声音问云锦：“殿下，可要小人发出格杀令？” “不必了。”云锦沉吟，“他应该是真有什么事，暗中调查。” 前方斜阳坡前，一堆密密麻麻的血衣卫浑身肃杀之气，宛若地狱里来的修罗，悄无声息地伫立。 见云锦行来，所有人便是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见过主上！” “孤欲带你们，踏平北陵。”云锦轻轻道，“立大功者，脱离奴籍，封万户侯。可愿？” “属下遵令！” ** 北陵。 鹿凛王萧楚连着与西凉打了十日，终于在接连的败绩中，斩杀了对方大将。 萎靡不振的士气顿时一提！ 到处都是‘鹿凛王英勇无敌’的呼喊，萧楚面色冷酷，告诉身边的陈三： “这些场面，本王司空见惯，连故作骄傲都懒得，真是没劲。” 陈三面无表情地附和：“主子英明。” 萧楚觉得在一个不懂得配合的人面前扯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打住了那种嘚瑟的心绪，转而指了指军营墙上的大图： “等把西凉这一仗打完，本王就南下，去跟那个穷鬼耗，你先让与天宁那几个战场的将士，合围萧云锦，尽量将他逼到陵川最北端的草原。” 陈三道：“王爷，那片草原贫瘠，我军将士也不怎么擅长在那样的环境中战斗。” “那里都是游民，没什么百姓。”萧楚有些不情不愿道，“本王只想对付那只穷鬼，并不想手里沾太多百姓的命。就连士兵……能少死几个，也是好的。以后本王坐拥两国江山，拥护本王的人便总能多些。” 陈三心中微微一怔，忍不住去看萧楚。 明明还是那个人。 但，那股视万民为蝼蚁的狠厉冷血劲儿却似乎没了，倒像是最初时那色厉内荏、心中还存在着无数荒唐想法的憨憨？ 陈三压制住内心的震惊与一种荒唐的猜疑，恭恭敬敬道：“是。” 萧楚喝了杯小酒，又去沐浴净身后，换上一身新的铠甲，抓起长枪： “给老子煮一壶桃花酒，再叫几个乐师准备好曲子，我再去杀一场，然后回来享受。” 陈三看着他将一大叠火折子往布袋子里塞了，搭在肩膀上，吊儿郎当地出了营长。 ** 西凉，前脚刑部官员捧着一堆已经被西凉皇帝发现了诸多新突破口的卷宗，从御书房出来，后脚太监总管就提着一只有透气孔的匣子走了进去。 “皇上，奴才为您找到了类似的猫。”太监总管献宝似的，将匣子放在书案上，殷勤地打开盖子，露出了里面一只软萌可爱的小奶猫。 毛茸茸的白猫，圆溜溜的深棕色眼睛，不停发出奶声奶气的喵喵声，看着便让人心软了一分。 “她必定喜爱之极。”西凉皇帝眼里有着笑意，“平日由朕亲自照看，朕忙时，就由你照顾，切记不可让其伤到。” “奴才遵旨！” “贵妃那只小猫叫什么？” “回皇上，叫绵绵。” 皇帝想了想：“那朕这只，便叫软软吧。回头去寻一些养猫的书来给朕看看。” “听说贵妃娘娘那里最近收集了许多这类书籍，奴才稍后便去贵妃那边讨要几本来。” 皇帝眼里有笑：“那边将软软带过去，让它——它是公是母？” 太监总管忙道：“回皇上，你这只是公的，娘娘那只是母的。” “那就让它去与绵绵熟悉熟悉，说不定以后还能凑成对儿——如果长公主也没意见的话。” 至于贵妃的意见，不在皇帝考虑之列。 太监抱着白猫正要离开，外面小太监脸色刷白跑进来： “参见皇上！皇上，边关急报！紫云城亦有急报！” 一刻钟后，边关的信使将最新的战报呈交给西凉皇帝，面色灰败： “皇上，丽阳军守营不利，导致数十个粮草仓库一夜之间被焚毁！请皇上降罪！” 西凉皇帝看完战报，原本还算闲适的心情顿时化为乌有。 他神色淡淡道：“的确该罚。原本好好的战局，最近却接二连三败北，如今更是连粮草都被对方烧了，回去告诉你们将军，与北陵一战，若不能凯旋，那便战死沙场，让将士带着他的尸骨回来谢罪。” 信使迟疑了一瞬：“皇上，丽阳军万死难辞其咎！但此战，我军也发现了诸多诡异之处，尤其是那位鹿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