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出阁宴上,她听了父母许多的叮嘱之言,字字离不开相夫教子、三从四德,李洪愿也说着对二位新人的期待,望她嫁来好好辅佐雍王,帮衬国妃打理内府,多给王室开枝散叶。
她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只迎笑答复长辈言说。
她听的心里难受,也未曾吃的下去饭,随意食了几块糕点垫了垫肚子,待宴罢便回了阁中。
一进门来,便瞧着琉璃花案上已有人送来了婚礼吉服。
她顿在红帷幔处,望着那葳蕤自生光的花株冠,上前细看了一头,花株冠青罗为表,红罗的底子,上用翠翘金银钗,钗头镶凤镶鸾,以玛瑙玉石点缀,再用金银丝线攒住。
顶头两凤各衔一颗穗球,球下垂着逶迤至肩的珍珠玛瑙流苏,同带红色绦条。
下有左右两方博弈,博弈以丝线编制,穿有各色珠宝,垂有细密珠子帘,冠子沿边镶着珍珠百颗。
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些华丽首饰,什么八宝璎珞圈、金丝攒玉珠长苏耳环、白玉双镯、垂珠额饰,无论哪一件都是她未曾见过的。
旁边案子上的物件,她未曾细看,只稍稍看了下花株冠,望着那珠翠出神。
忽有人自身后扣着她的腰,她吓的一惊回了头来。
“娘子!”是完颜雍从后搂着她的腰,亲昵的唤了一句。
她望着他浅笑,双手揖礼:“大王!”
再抬头时,她才看了清楚,他身旁跟个小丫鬟,端着几道菜品和熟饭汤羹。
“娘子,这是宫里送来的礼服,是今年新改的样式,不以翟纹满身,而制其霞帔,下配红罗大袖衣,你瞧瞧看可还喜欢?”
他愈发的近了一寸,两手直接搭了她的腰间。
“宫中所制,自然是最好的!谢大王!”
她只觉不适,便将他的手一指一指的撇了下去,转身走到他身后侍女身边。
“这些是大王给我的吗?”她刻意避开话题。
“孤王瞧你在宴上吃的少,便给你在厨房端了些热乎的,都是你爱吃的!”
他总是这样细心,处处替她着想,让她也为此难为情。
“谢大王!”她喉咙上下一动,勾起一抹微笑冲着他道。
“快吃吧!吃了便早些睡,明日不待天亮就要梳妆,莫要太辛苦,”他走过来轻将她的腰又搂了下,再轻拂了她柔软的长发。
“孤王便先回去准备,有任何所需,便只管吩咐了祗候人来与孤王说便是!”
“唤我什么?”他贴耳细问。
她平静一会又含着泪光答:“郎君……郎慢走!”
他听了她这亲昵的称呼,只觉爽朗,轻敛了一下眸子,迈着大步子走了出去。
清雅无心观赏礼服,便召了人拿走,独自坐于围子榻上望着明窗外的京城盛景,侍女将几盘她爱吃的菜摆放在桌子上,她也就随意吃了几口,喝了一盏汤羹便安坐了下来令人撤走了菜肴。
惜意与翠荷前去听了恭人嘱咐也都回来了,惜意先将那串七宝璎珞圈给了她,再看了她孤零零的坐在窗下,心中不免有伤痛,也就什么也没问,忙活着置办明日婚礼所需的物品。
“明日,我便要出嫁了……”
她捏着那坠子自言自语,伏卧在围子榻上望着窗外,一直坐到深夜,都未曾等来她心中的那个人儿,她想,他定是不爱自个了吧!
近婚日黎明,哺时将尽,身着整齐的媵婢将吉服花冠一一端来,站于帷幔外请妆,自国府来开面与梳妆的嬷嬷早已到,正往手面涂一层蔷薇油,以备随时为新妇改妆。
再瞧一两祗候人将花灯点上,一时间绣楼里红灯高照,通亮如明。
而她,却在帷幔之内,喝着一盏盏的苦酒,酩酊大醉一场,双颊潮红,两眼翕张着对铜镜流泪,口中念着他的名字。
翠荷与惜意皆站于她身后,出于无奈只能空站着,任由着时间流走。
“姑娘,奴儿请妆!”
“不急,不急罢!”她拿着酒再一饮而尽,流着泪道。
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帷幔外的人急的团团转,私下杂遝。
“这新娘子是怎么了?再不梳妆便赶不上白日吉时了!”
“是啊!一股酒气,这时间还在喝酒!”
“是啊!是啊!”
梳头嬷嬷略有些微词,郑重其事长揖在前道:“姑娘,恕老身无礼,顶撞姑娘。老身乃是伺候国妃娘娘的老人儿,娘娘每次前往宫中觐见皇后殿下,装束冠礼都是由老身一一安排的。”
“如今,大王宠爱娘子,特地让老身前来伺候,不知姑娘有何情绪,要将婚姻大事抛置一旁,整夜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