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璇拨其脸庞对清雅道:“这眉眼像陛下,如鹰一般敏锐而傲气。”
听了这话,清雅忽而想起,这光英的“英”字,与“鹰”谐音,完颜亮赐名光英,定是有意立这怀抱中的嫡子为储,并且对其抱有很大的期望。
“是,正是呢!”清雅相合。
“以前不知为母辛苦,如今才体会到,什么叫累,总想时时刻刻看着自己的宝儿,怕他受饥受凉。”
“都是这样的,只是娘娘为皇子着想,也莫要累坏了身子!”
“是,是!本宫定会注意些的。”
她稍稍瞥了清雅一眼,全身都是淡色的长衫和襦裙,与做姑娘时的打扮全然不同,便上下打量了她道:“李娘子如今是夫人之首,为何穿的这般素净?”
清雅答:“娘娘,入宫来,自然要简单大方为好,万不能逾越了规矩去!”
“好,好罢,你也是个懂礼知礼的姑娘,”
骊柔静下,再于两人闲话着家常,瞧了两人热茶见底,便又令人添了一盏。可那端茶的宫女实在是不小心,一个没走好,两步踉跄,便将茶水泼到了清雅的缟素之上,留下了重重红褐色的印记。
那宫女连忙称罪,伏地求饶,随之便受了来自骊柔的一番责备,责备完又打发了那宫女出去。
“宛国娘子,实在是这丫头手笨,本宫瞧着妹妹的裙子泼了污渍,不如本宫派人服侍你去往便殿更衣?”
清雅本是携着绢子擦着那层缟素,听到皇后这一言,便停了手下来笑道:“娘娘,不打紧的,这天气还热,很快便干了!”
“你这即便是干了,也会留下印记,无妨的。”
“瞧着你总是这样素净,待会若要回了,本宫派人送几套上好的软罗礼衣给你,莫要这般低调朴素,夫人亦要有夫人的样子才是!”
清雅望着皇后那样温婉贤淑的姿态,一双杏目豪无凌厉之色,便就答应了下来,由着祗候人的引领入了便殿,走入了一整排的屏风素纱中。
她才站在那备用小榻前,便听了祗候人相继离开,扣上了朱门,将她锁在这房中。
她愕然一惊,连忙跑过去连拍朱门,声嘶力竭换着祗候人,不见有人再来。她惊恐之下,不知如何是好,征在原地。
“清雅!”
忽于身后,一双宽厚的手掌扶住了她的柳腰,一方宽阔的臂膀贴住了她的身体。她吓得一惊,回头来瞧,正是完颜亮在身后扶住了她。
她见状,连退好几步,恭敬揖首道:“臣不知陛下圣驾在此,实在冒犯!”
听了这话,他有多失落啊!耷下眼皮再抬起,喉结上下微动,每一寸目光都透露着遗憾。面对这曾经喜欢的女子,他却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再搂她入怀,亲昵的贴耳细语。
“清雅!你现在能告诉朕,你为何要嫁乌禄吗?其实只要你再多等两个月,便就不一样了,朕就可以娶你!”
她抬头而泪目,笑道:“陛下,不提当初了,如今,嫔妾已然为人妇,往事便不重要了!”
她说完又是施礼如一,将两衽一敛再退一步。完颜亮则是发疯般的过来,将她搂入怀中,再将她压置墙边,愈加愤怒将她手腕捏住:“为何不重要,朕那样喜欢你,清雅,你看着朕!”
“朕还是喜欢你的,你便再回到朕的身边好吗?离开完颜雍那个懦夫,离开他,朕封你为元妃……嗯?朕让你做朕最钟爱的元妃?”
她忍着痛泪摇摇头,继续答:“陛下说笑了,臣是陛下亲封的雍国王夫人,已然嫁人了,不便再进御圣体!”
“你知道朕不在乎,朕不在乎这些!咱们便回到以前的日子好吗?”
“陛下,求陛下赎罪,臣无法遵旨!”
“为何?为何,朕说了不介意,咱们便回到以前,咱们一起写字绘图,一起读书观书,一起去城南策马,再生一堆娃娃,这不是咱们以前所期待的吗?”
“清雅,朕于你有愧,你等了那么多日子,却等了一场空,朕每次想到这些也心疼,朕想弥补你,你便回到朕的身边?嗯?”
她了无痕迹的答一句,于不能再回避中继续回避,敛首而道:“回不去了!”
便这一句,他怒了,将她双手甩出去,一袭缟素随之落地,他指着地上卧伏的她,高声道:“朕命令你入宫侍奉,若不从,斩立决!”
她并没有作任何举动,平静的姿态在那一刻显得格外锐利,亦是刺伤了他的眼睛。
只瞧了她忽地微笑,答了句:“是,谢陛下赐死!”
听了她的话,完颜亮的魂魄都要被震得离体而去,这字字诛心的话,彻底摧毁了他的骄傲,以他现在的地位,完全可以一气之下杀了她,或而逼迫了她从了自个,可是他做不到,因为她如今这样的境态,都是他未尽责任的后果,他又怎么能忍心再伤害她呢!
曾日日夜夜的等他来娶她,等的却是一腔离人泪,换作是谁,都要心碎了吧!
片刻相望,他盯着她,无数次的抚着那玫扳指,最终那份怒火还是烟消云散了。
他背手而道,颤其声音:“你……你走吧!来人,开门!”
祗候人将门打开,她顿首,站起身来再揖礼,略有伤感在其中:“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念罢许久,他再回头,她已然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