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怀中的孩儿早没了气息,血流干了,活活痛死了。
完颜雍狼狈不堪的追赶着她,望着她挺个大肚子还抱着伤的允辇穿梭在四处横尸的廊阁。
“辇儿,你怎么不喊痛了?嗯?”
“辇儿!”
怀中孩子未曾答复,一张布满血痕的面容静躺在怀中。
“辇儿!”她停下脚步,拨拨孩子的脸庞唤着他。
“辇儿!辇儿!”
“我的儿,我的儿……辇儿……你醒醒,你醒醒……爹爹嬢嬢都在!”
“我的儿……”
她双腿一软,欲往下跪,被丈夫的一双臂膀给扶住,缓缓下落。完颜雍见着满身脸血痕的儿子,顿时魂都没了,跪伏在地上垂着男儿七尺泪,再望着妻子在他怀中伤心欲绝,他更加痛心。
这秋夜,铭璇哭晕在完颜雍的怀里,他轻将允辇递给身边的清雅,自个将妻子横抱起来,送到床榻上歇息。
待她睡下抽手一看,盔甲上印着鲜血。
——请来的太医说,她肚子里的孩儿,也没了。
完颜雍作为父亲,也作为丈夫,见着妻子瘦弱的身姿受这般的折磨,他亦心如刀绞,便定坐在床榻边,守了她一夜。
屏风外的清雅,默默走出,抱着允辇走到廊角偷偷哭泣,颤抖的声音仿佛啼血的杜鹃,让人听了便感寒凉。
碧落苑外厅,沁璃、香翎还有府里的孩儿都站在此处。
清雅哭好后,便草草抹了一把泪,撑着身子站在门前,命祗候人好好安排了允辇的后事,再令活着的管家、嬷嬷、侍女,将府里所有奴仆的去向查清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其次便是安排人将府里内外打扫干净,将该安置的后事安置了,将贼人的尸体通通烧掉。
接着便将厅中人打发:“这段时间,大姑娘、浥龄姑娘包括允恭,便宿在晖琬苑,”她再对惜意说:“惜意,咱们的女卫还剩多少?”
惜意往外瞧了一头道:“八个!”
“命这八人,贴身保护哥儿姐儿,除了国妃和我,不许任何主子靠近他们,拨我身边的侍女照顾,平时用的膳食餐具必要反复查验,若出了什么差池,提头来见!”她似是下了军令,声音坚定而让人生畏。
“是,娘子!”
浥绡执拗着不走,流泪狂躁:“我要陪嬢嬢!”
清雅上前低头道:“郡君,娘娘也需要好好歇息,需要静养,你便先回去。”
她瞥了一眼清雅,临去时又死死的盯住香翎,让香翎泛起一阵不安。
“张姊姊,今夜你受惊了,赶紧将二郎和七郎带回去歇息!”
沁璃望了望帷幔后,便点点头拉着两个儿子回去了。
轮到香翎时,她就站在高台上望着她,盯住她一双假惺惺的泪眼,示了一个眼神,祗候人便将六姑娘抱走,惜意将她拉到了外头廊上。
清雅上去便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仆散香翎,今日之事,娘娘双子之痛,我定会于你讨回来!”
“你竟敢打我?此事与我何干?”她想冲过去,可奈何惜意将她双手定住。
“你以为你一双泪眼骗得了大王,骗的了我,你积怨已久才会对无知小儿下此毒手,害得娘娘痛失两子,仆散香翎,你是人是鬼?嗯?”
“我警告你,我不是以前那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了,你当我还十三岁吗?人在做天在看,仆散香翎你会有报应的。”
“惜意,送她回去!”
香翎挨了这一巴掌,嗔目结齿,恨不得马上将面前的她撕碎了,可奈何自己的双手被控制,只能被惜意扯着走。
“翎娘子,请吧!”
待她走后,清雅松了一口气,让身边一位名叫芗芗的侍女将翠梅的后事安排好,又命祗候人将今日王府所有事拟成文书,递一封信给远在清安寺的姑母。
事事安排妥当后,她便独自一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靠着红柱而仰望满天的繁星点点。
她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这样累,第一次觉得这般的无助,一伸手无处而握,想与人诉说也是言不过三,坐在冷风口里无人问津,唯有身边的红柱可以倚靠。
她瞧着瞧着,便湿了眼眶道:“姐姐,清雅快撑不住了!清雅好累!”
她倚在红柱边,足足一夜未合眼,她今年,不过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