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不愿多陪献儿几年吗?”他仰着红扑扑的脸蛋,心不停的在跳动。
“自然是愿意的,奴愿意的,便陪着少郎,待少郎长大些,再说吧!”
“荷姊姊,我,必会好好对姊姊的,不让别人欺负你。”
“我信少郎的!”
两人的对话,清雅听了一清二楚,惜意听着,似是有些诧异问:“翠荷和四少郎……”
“嘘……”她伸指而拦,示意她莫要出声,随后便轻拉着惜意走出了园外,再往家祠的地方去。
她望着金亮的几个大字镌刻在涂了黑漆的灵牌上,抬首一望,那一竖醒目的字,正戳她的心房——“先室李母乌古论氏位……”
在此灵位左侧,有——“先室李母拏懒氏位。”
清雅逐而泪目却不敢哭,一再叩拜,望着那方小小的灵牌,她似是想到了母亲被禁锢一生的灵魂,这四四方方的木板,涂上了漆便似这朱恒碧瓦一般,将她囚禁在分寸之间,终日不得脱身。
上的香燃尽,她再拜道:“姐姐,女儿,十七岁了,古话来,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女儿,再拜谢母亲,给我这条命。”
再后,她亦无什么话要讲,岂敢将自己的苦楚说给亡者听呢?母亲也是不易的。
待拜完,她便回了。
夜里时,她无心吃下膳食,便坐于后院的门槛后,望着外头的丛梅,身旁的碳火燃的旺,她却无法觉得温暖。
芗芗在一旁问:“娘子,您要吃羊肉面吗?以前大娘子在时,每逢着您生辰,便要给您做羊肉面,倒是这些年,您都不吃了!”
“不必了,我……不饿!你与惜意回去歇息吧!待晚些,我便自个睡去了!”
“奴陪着您,不碍事的!”
清雅浅笑嫣然,去了妆台前取了四颗银豆子塞在她手中道:“快回去歇息吧!你们这般的劳累,明日还要起早,我也想清净些。”
芗芗不舍而退,偌大的冷殿,便只剩她一人了。她便在想,这世上,可能只有母亲记得她的生辰,毕竟痛过的人,记忆深刻些。
良久,外面渐渐起了凉风,她正是打着盹儿被冻的一阵哆嗦,猛的醒过来发现,自个身上盖的绒毯已然溜在了地上,便低头而捡起,准备收拾着去睡一觉了。
“二姊姊!”是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她蓦然转身而见,门外正是献可。
“献儿!你怎么来了?”她欣喜若狂。
他手中拿着一束以彩缯缠绕的梅花走近,递与她的手上。
“姊姊,你看……”
献可抬手指门外时本无物,良久,却见着,一盏盏天灯自前院缓缓升起,大小各不一。她迈出门槛再瞧,四处的红墙外,遍空冉冉升起的天灯,或近或远,层次不一,逐而在空中形成了点点星光,美不胜收。
“娘子——”
“清雅,”
“姑姑!”
“二妹妹,妹叔,”
“二姊姊!”
“二丫头,”
“小嬢嬢,”
“夫人……”
一连串的称呼便自一处传来,清雅翕张着眼睛,却瞧了迎面走来一群人,她见了,清楚了,他们都来了!
这里,完颜雍,铭璇,李石,奎可,檀檀,靖可,允恭都来了,连着奎可两岁的儿子道虚都被抱来了,这一瞬,让清雅百感交集,独站在原地捂着口鼻哭泣。
完颜雍轻身上前,抚了扶她眼角的泪道:“怎了,便以为咱们忘记了你的生辰?”
“咱们都记得呢!别家娘子有的,孤王的娘子必不能少,”
“这天灯,比会宁那次团圆夜的呢?好看些吗?”
她捂着口鼻哭的稀里哗啦的,轻轻点头。
众人皆仰面而沉醉在漫天星点中,这其中,夫妻之意,兄妹之亲,厚友之谊,全都蕴含在这场天灯盛宴里。
良久,完颜雍道:“走吧!”
“去哪?”
“孤王命人在前院置了你的生辰宴,国妃亲自给你做的羊肉面,你不尝尝?”
她逐而欢笑起,第一次张开双臂,将眼前这个伟岸的男子环在怀里,一丝也不放开。
十七岁这次生辰,是她四年来,最难忘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