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必在意,”她酥手示意一下,便以眼神屏退了左右祗候人。
“这哪里是流言?……是真的,我这兄长,性子敦实,从小喜欢茹妹妹的,茹妹妹没嫁之前他是未曾开过口表明心思的,便只晓得读书,每日待在太学。等他反应过来,茹妹妹都已经嫁了齐王了,他中状元而回,便又见了茹妹妹和离归家,他明里暗里向爹爹表露着心思,爹爹就上李家与李叔商讨此事,想把茹妹妹娶过门,可茹妹妹几次三番拒绝他,他才听了爹爹向高家提亲的,左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姊妹,熟悉的人,好些的。”
“而如今,茹儿被休弃,孕中回李家,我兄长愧疚万分,便又想着能将她娶回,他俩人倒是情投意合的,可阿兄已经和高家女定下了婚约来了,这……这如何是好啊?”
“我爹爹坚决不同意此事,阿兄一意孤行……”
清雅闻此,佯装同情,将两条远山小眉蹙在一起:
“害,可怜了俩人了,站在自己妹妹一边,倒希望她能最终嫁得如意郎君,但又为张家想想,我家妹子毕竟怀了别人的孩子,还已经有过两次婚姻了,这时再嫁进张家,便是闹的张、高、李三家不睦了,倒也进退两难啊!”
她说起话来,眉心轻轻的泛皱,一副真切的神情刻在眼中,说时便也时不时叹着气,印着点点红痕的脸蛋微微苍白,引的沁璃是一番心疼。
“妹妹实在是温良之人,德行这样的好……我说句不该说的,茹妹妹是如何待你的,我是听说过的,此番待你不好,你还这样为她考虑,妹妹真是骨子里的善良,”沁璃乃望着她红通通的双眼,再将她的双手紧扣着。
“这些年,李家是如何对待你的,我便看在了眼中,妹妹和大相公一样,胸怀宽广,还是明里暗里帮着李家,若换做别人早就要拿着刀对着娘家了!妹妹如今居高位,确还这样宽容大度,实在是德行过人。”
“毕竟是自家妹妹的,血浓于水,我自然是要为她考虑,不过话说回来,此事上我是一定要权衡利弊的。”
沁璃不知其中所意,便楞着,也不相问。
“这如今呢!汝霖兄高中状元,陛下将他安排在了舅公手下历练,往后前途无量,我家妹子若嫁过去,”
“我自是想让妹妹嫁过去怕也难,一来张伯伯万般的阻拦,二来高家那头必然是不肯的,要闹矛盾的,三来汝霖兄是状元郎,往后前程万里,若娶了茹妹妹,一个有了两次婚姻,还怀着别家娃娃的人,这必然是会引得别家看笑话的。”
沁璃细细听着她谈的道理,便也慢慢点着头。
“那如此以来,我家妹妹肚儿里的孩子是姓完颜呢!还是姓张呢?往后又如何抬起头做人呢?”
不知为何,两人相看了好久,沁璃乃道:“是这个道理的,妹妹思考的是,可我那大哥是摸不透其中的道理的,他倔的很。”
“张哥哥不是不明事理的,与他讲通了便好了。我这是想让妹妹幸福的,但从大局出发,真是不得不如此。”
“倒说张家哥哥上次在平定京城疫乱上立下了功,我前些日子才听了舅公说要向圣上请爵的,张家哥哥这样前途无量,往后……哎,不多说了,姊姊你明白的。”
她说完,招手示意着侍女扶她稍微往后躺一些,再将垂下的乌发理在手掌心中,理又理了了一遍,沁璃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再说了个几句宽慰她的话,便就拉着允功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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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经过便是如此了,张娘子那日回了之后,次日便回了张家,此后汝霖兄再未踏足李家半步。”
铭璇唇角细搓着清茶的浓香,睫毛翕张着:“倒不知这张家大郎是怎么想的,是真放弃了吗?”
“自然是的,把事情捋一遍便好了呀!他如今才高中,若贸然对高家悔婚,那才影响大呢!高家在朝廷上是何等的地位,他自个清楚。再怎么倔的人,也不会拿家族荣辱开玩笑。”
“再说,他倘若一日高官,若真娶了清茹做正房,一个被休两次还怀了别个人儿孩子的女子,叫他以后在朝廷上如何抬起头。”
“有些事,不必要我说的太多,在真正在意的人面前随意提一句,便是事半功倍,”她开始有些洋洋得意,摇着头上闪闪发亮的宝石钗子,听着瓦肆人咿咿呀呀的弹唱,她时不时打着拍子,品着茶,好不惬意的享受着。
铭璇再问:“雅儿,前些日子的事,舅公,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我必然不会轻易罢休,他那样在乎清茹,心疼的就是她,那我偏要叫她难受,这样爹爹便也难受,放心,这才刚刚开始呢!”
“别做太过分便是!”
“我自然是有分寸的,毕竟他将我养大了,但我不能忽视他所做的事情,更不能忘他与清茹是如何将我母亲逼死的然后还来残害我,我不能忘。”
她提起母亲,眼角浅浅的泪光泛滥,怎么止也止不住,铭璇不再过问,便将茶饮喝完,与她回了济南地的宅子。
贞元三年四月初,皇帝巡幸河北野狐岭,次金莲川,正是初春时节万物生长,一望无际的草场映化在眼中,初建的景明宫群华丽奢侈,似是一朵朵绯红奇艳的鲜花盛开于茫茫原野。
“这里和会宁城的城南猎场很像,张浩是如何寻到这样美丽的地方的?”皇帝完颜亮背手而站在景明宫阙檐下的金阑边,身着女真民族服饰,望着夕阳余晖下的草原,对着身边的唐括柔妃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