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君真就这么笃定,这事与陛下无关?”陈昭君站在床这头,问那头的韩蓄。
韩蓄亲自弯下腰,把床上那被砍破的枕头,烂翻翻被褥,都给撤下了。韩蓄又一副昏昏的,虚弱的模样,靠床头一歪。
“陛下如果要杀我,我活不过明天。”韩蓄说。
陈昭君也床头上坐下,一手撑着下巴。韩蓄说得对!可是,皇帝下旨抄了她陈家,这时事实,她无家可归,只能躲进长安君府避难,这也是事实。
韩蓄那眼睛已经微微地闭上,额头的伤口也是隐隐沁着血。
陈昭君终于想起,自己似乎还有些什么金疮药,可外敷可内用的那种。但陈昭君就是记不起,桃子给放哪个箱子里去了。“诶!长安君府里,平时就没个什么伤药止疼药的嘛?”
陈昭君开口问了,也就后悔自己白问。长安君府,上下下穷成这样,怎么可能有这些玩意儿!
陈昭君看看韩蓄那疼得皱眉的模样,便点了个灯笼,要出门去院子里找几株铁线草。
这是王太医以前告诉陈昭君的方子。陈昭君小时候,活泼爱动,拿刀拿枪,一不小心搓块儿皮,豁拉出一长口子,总等着金疮药,那血也流的差不多了。王太医说,把铁线草采几根细尖细尖的叶子,嚼烂了或是碾碎了,直接捂伤口上,消炎止疼,愈合肌肤。多亏王太医这个偏方,陈昭君但凡外出蹦跶,挂了彩,却没留疤,一双手还是白嫩白嫩的。
这会儿韩小飞在休息。桃子陈福松林都在西边的屋子,统统把他们喊过来,就去找几根草叶子,也是麻烦。
陈昭君以前虽说是千金万金的大小姐,也是喜欢自己动手自我劳动的勤快人,尤其是这种时候。
陈昭君提着灯笼,从雪堆儿里刨出几株铁线草。
陈昭君把铁线草就近给嚼了,再趁韩蓄昏昏闭眼休息地时候,啪啦给他抹额头上。然后自己深藏功与名,另一头倒头躺下睡了。
当陈昭君呼呼而睡,那黑夜里,韩蓄悠悠睁开了黑亮黑亮的眼睛。“嗷呜!”铁牛萌呆萌呆地爬到床边,趴在脚踏上,撒娇。
韩蓄坐起,抬手一摸,摸到了自己额头上那一团绿糊绿糊的东西,送到鼻子边一问。一股铁线草的清香味儿,夹着陈昭君的口水味儿。
韩蓄看着韩铁牛。
韩铁牛也看着韩蓄。
陈昭君黑夜里还翻了一个身,嘴里咕噜噜几句梦话,不清不楚。
韩蓄眼看着,又给她盖上这唯一一床被子:“铁牛,你娘知道你爹是潜力股,可她还是不心动!”
“铁牛,女人是不是都这样,口是心非!她为我挡刺客,为我忙前忙后……都累得睡着了。她就真不怕夜里我会对她……”
铁牛害羞了,捂着眼睛跑自己屋里,孤独的团铺里,抱着自己睡了。
韩蓄还看着陈昭君,睡得深沉,睫毛微翘,嫩嘟嘟的脸藏在被子里,可爱得紧。
“说你狡猾,你又是这般单纯可爱!”
韩蓄把陈昭君搬过来,枕头扔一边儿,同一床被子里,暖烘烘地抱在一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