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顾凝心中有了数。

苏清寒的眼睛没有全好，能视物，但并不真切，光线太强的时候眼睛会非常不适，所以，才会一直戴着白绢。

而且，他的眼睛，应该一辈子都会这样了。

苏清寒这眼睛，原本其实是可以治好的，只可惜中间变数太多。

他内力反噬好几遭，影响了治眼。

后来常情给半边莲下毒，又让苏清寒毒上加毒，这才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说起来，他这眼睛几次三番好像还都是因为自己。

可若非当初他在通天塔上要取自己性命，自己也不至于洒出毒粉。

若非他强拘自己在丞相府、若非常情想要算计她——

他这眼睛也不至于这样。

顾凝半点不觉得心虚自责。

苏清寒杀人无数，龙威军践踏无辜，他这一点点的凄惨，与那无数条人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忽然，苏清寒张开眼睛，看着顾凝。

顾凝不露痕迹地垂下眼帘，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眼底最深处。

苏清寒淡淡问道：“医仙，你觉得本相的眼睛，现在如何？”

“只能慢慢调理。”顾凝保守地说道：“能恢复成现在这样，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她这，倒也是实话。

若是旁人中了断肠那种毒，早就一命呜呼了。

因为苏清寒内力强悍，一直靠内力压制毒素，再加上，丞相府中奇药遍布，所以苏清寒到现在还活着！

而且，就刚才顾凝诊脉的情况来看，苏清寒的内力已经基本恢复。

只有眼睛有些许不适。

然而以苏清寒这种人的能耐来说，那些许不适，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顾凝低眉顺眼地说道：“只是现在手边没有药材，等找点药材，我想做点药汁，滴入眼中之后，可以缓解丞相眼睛的不适。”

“要用药材么……”苏清寒淡淡开口，忽然轻笑道：“小丫头，本相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任何时候，总能这么低眉顺眼？”

“你分明应该很不乐意，很不高兴才是。”

顾凝淡漠地说道：“你给我下了毒，我不高兴不乐意给谁看呢？万一惹怒了丞相，不给我解药，我岂不是要生不如死？”

苏清寒挑了挑眉。

顾凝的声线十分的平静，就是在陈述事实，甚至连抱怨，责怪这种情绪都没有。

可苏清寒就是知道，顾凝心里有无数的小九九，必定在思考如何逃离自己的身边。

她远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低眉顺眼。

苏清寒抬起手来，不轻不重地扣住了顾凝的下颌，朝着自己面前捏了过去。

苏清寒说道：“这么怕生不如死，那就聪明些，做一点让本相高兴的事情。”

顾凝垂着眼帘，屏住了呼吸，平静地说道：“不会。”

苏清寒冷冷说：“你面对你丈夫的时候，也这么无趣，什么都不会？”

“……”顾凝沉默一瞬，缓缓抬眸，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原来丞相大人知道，我是有丈夫的。”

顾凝一字字说道：“那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在调戏有夫之妇。”

“丞相大人这份爱好，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苏清寒顿了一下，因为顾凝这态度有些恼，但听她说想起一个人，竟然又难得起了三分兴致，漫不经心地问道：“谁？！”

“很早以前，我看过一些奇人异志，有本书叫做三国，讲的是天下势力三分，其中有一位魏王，有个癖好。”

苏清寒静默地看着她，等她开口。

顾凝缓缓说道：“他爱美人，而且挚爱他人妻。”

苏清寒一怔，“本相也算博览古今，怎么不曾听过有这等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