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争执不休的正堂,因为颜璎洛的昏倒戛然而止,太夫人惊吓过度险些背过气去,在几房叔父的搀扶下,狼狈的离开府上。
暮色淡然,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投射在琐碎的云朵上,映衬得好似火烧云般层次分明。
厢房中,凌菲鱼依旧沉沉地睡着,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境,在梦里又回到了儿时的幸福生活,父母健在,把她宠成了小公主,无忧无虑的在自家院中追蝴蝶,躲猫猫,那银铃般的笑声余音缭绕,玩得不亦乐乎。
她的内心深处十分向往儿时那种简单快乐的生活,只可惜在遭遇了双亲相继离世的变故后,原本的幸福之家突然间家破人亡,孤苦无依的她再也没了童真般的笑颜,若不是有叶家好心接济,只怕她早已随父母而去了。
自从嫁给苏暮白以来,她身处于深宅内斗中,稍不留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整日活在勾心斗角的阴谋诡计中,逼着她变成了曾经最不喜欢的那种人,会算计、有城府、有心计,好在无论历经多少残酷的岁月,依旧保持着那颗难能可贵的善心,这是她唯一坚持的最后底线。
当徐徐清风灌入屋中,吹撩起两侧的床幔,那道月白身影踏着沉重的步伐朝床榻前走来,原本清亮的眼眸变得黯然,见她还在昏睡中,顺势在床边坐下,轻轻地覆上她那只纤纤玉手。
或许,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刻,苏暮白才会毫无顾忌地坦露真心。
“你到底还要这样睡多久?还要折磨我到何时?”
苏暮白情到深处,真情流露,平日里说不出的真心话,在这一刻,尽数倾述出来,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包袱,变得好似孩子般无措。
自从母亲离世后,他便再也没有可以牵挂的人,从小尔虞我诈的内宅斗争让他彻底的封锁住自己的心,原本爱笑的脸被万年冰山取而代之,行为做派对外塑造成心狠手辣的形象,其目的就是要将自我保护起来,只有自身变得强大,才不会任人欺负,实际上无数个深夜,他卸掉了所有的武装,内心的孤寂更与何人说?
直到她的出现,好似冬天里的一束温暖的阳光,逐渐融化他那颗早就冰冷坚硬的心,慢慢地走进他的生活,融入他的心房。
从她那面对再大的艰难险阻,也勇敢坚强的活出精彩的自我精神,彻底感化了他,不知从何时起,她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的喜怒哀惧,时常会牵扯住他的情绪。
她笑,他会很开心。
她哭,他会很难过。
原本再也不相信这世间还会有真情存在,是她的出现,教会了他爱的真谛。
“你若是醒过来,我再也不会提及和离之事,我承认......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苏暮白动情地凝视着她,薄唇微微颤抖著,上次这种恐惧的心理还是在母亲生命弥留之际,想不到时隔二十年后,这种恐惧再次来袭,他再也无法承受第二次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沉痛打击了。
凌菲鱼昏迷之中隐约听见耳畔传来阵阵带着哭腔的呼唤声,紧接着原本身处于黑暗深渊忽地浮现出一团光亮,像是有某种魔力似的吸引着她不断地前行,最终冲破了那团光芒。
她的小腿猛地抽搐了下,细密浓长的眼睫颤动着,当耳畔那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终于恢复了意识,缓缓地转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则是那张俊逸的容颜,眉目间带着一丝憔悴,下巴上滋生出青色的胡渣,见她醒来,急忙偏过头去,可她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从他眼角划过的那颗泪珠。
他......
这是哭了吗?
是在为我掉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