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次布下的可是天罗地网,许氏就算插翅也难逃,您尽管放宽心就是。”
曲灵栩没有回应云意的话,只是举目望向遥远的天际,晨时的天色明净通透,犹如一块上好的水晶玻璃,将人世间所有的肮脏黑暗隔离在外,可惜她不是天边的浮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际间游走,只能陷在这凡俗的泥淖中,将那些日夜在背后窥视自己的人一个个揪出来,然后亲手把他们打入地狱,万劫不复。
跟以往的杀机四伏不同,这一次,曲灵栩很顺利地出了宫门,坐上马车一路朝帝师府去了。
为了能让陈老清清静静地养老,皇上特意避开喧闹繁华的朱雀,朝阳等几条闹市区,在京城北郊石坊巷赐了一座宅子给他居住,北郊山水环绕,空气清新,是很好的养生之所,只是从皇宫过去着实远了些,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午膳十分,方才看到帝师府的大门。
帝师府看起来并不大,中规中矩的四合院建筑,两扇小巧的正红朱漆大门紧闭着,连个守门的家丁都没有,若不是门顶悬着当今皇上御笔亲提的“帝师府”三个大字,一定会被人认为是寻常小富人家的居所,可见陈老为人之低调。
曲灵栩在门外静静看了片刻,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外祖父更多了几分好感,侧头向云意道:“去扣门吧。”
云意答应一声,上前敲了敲门,过了一小会儿,一个穿着深褐色粗布衣衫的年轻家丁开门出来,一听是镇国将军府大小姐来访,不由喜出望外,恭敬道:“小小姐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回禀老爷。”
曲灵栩点点头,云意会意地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那家丁手中,“这是我家主子一点心意,还请小哥收下。”
那家丁收了银子,不觉眉开眼笑,赶着进院内回禀去了。
如此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朝大门方向而来,还未看到来人,老者中气十足的愉悦声音便传入耳中,“你们这些人也太不像样子了,这大冷天的,如何能让我宝贝外甥女在门外站着,还不快请进来!”
陈氏的兄长几年前因病过世,只留下一个比曲灵栩大三岁的独子,尚未参加科举考试,陈氏去世的消息是今天一早才传开的,陈家没有人在朝为官,自然没有收到噩耗,还以为只是寻常探亲,想到此节,曲灵栩心里越发难过,匆忙拾级而上,进了大门。
原主生前有两年未见过陈老,脑海中对外祖父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正想着,一行人已是来到近前,映入曲灵栩眼帘的是一位慈祥的老人,苍白稀疏的头发整齐地贴在两鬓上方,如严冬初雪一般,他的个子并不高,但腰板十分笔挺硬朗,黑里透红的脸颊清减消瘦,一双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他脸上始终带着真切的笑容,说话声音如洪钟般清亮,跟曲灵栩想象中那种孱弱教授截然不同。
不愧为一代博学鸿儒,果然有大家风范。
这般想着,人已经来到近前,曲灵栩深深俯下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口中道:“栩儿给外祖父请安,愿外祖父身体康泰,福泽万年。”
“乖栩儿,快点起来。”陈老亲自扶起曲灵栩,爽朗笑道:“怎么来之前也不先打个招呼,我好让人多准备几个你喜欢吃的菜。”
陈老兴高采烈的样子让曲灵栩心底一酸,她几乎不敢想象这位慈祥的老人得知自己唯一的女儿去世后,该是如何伤心难过。
曲灵栩想的太入神,人也不由自主地呆愣住了,还是云意在身后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口,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外祖父不必费心,只要能跟您一起吃饭,就算吃糠腌菜栩儿也是高兴的。”
“你这张小嘴儿就是甜,比你那成天惹我生气的表哥强多了。”也许是太过高兴,陈老并未察觉到曲灵栩的异样,只牵了她的手往正院走,边走边说道:“我已经让人去书房告诉你表哥了,他许久没看到你了,今日相见,一定欢喜。”
见老人如此兴致勃勃,曲灵栩亦不愿扫了他的兴致,淡淡笑道:“外祖父说的是,栩儿也很想表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