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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忙着去寻医问药,周嬷嬷忙着准备早膳,翩翩在忍受了一整晚的腿疼之后,将将昏昏睡去,赵清明搂着怀里瘦削的姑娘,陷入了沉思。
没离开京师的时候,他跟翩翩都翘首以盼,盼着能早点离开那块腌臜地儿,可真等离开了,这日子却并没有因此变得好过。
嘉善固然富庶,父皇对他的态度有着令人震惊的转变,甚至里头可能还掺杂着弥补的意味儿,但是这些赵清明都没有心思理会或是感慨,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翩翩的腿,当然还有自责,要是在京师的时候,他能入宫求父皇重新给他赐一块北方的封地就好了。
他明知道南方多雨潮湿,不适宜翩翩长居,但是他却因为心里的顾虑,到底没有找父皇商量重新赐封地的事儿。
当时万岁爷给三位皇子同时赐封地,而且还是相对保密的,这里头自然有万岁爷的考量在,故而,赵清明倒是不好打乱万岁爷的一番考量计划了,没得引起万岁爷无端的猜疑。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他怯懦,生怕惹怒了父皇,招来惩罚,若是万岁爷认定他是不领情故意让自己难堪的话,那他跟翩翩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京师了。
赵清明一直都是这样瞻前顾后的性子,这也没办法,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后来迎娶翩翩,这毛病非但没有好转,反倒似乎更加严重了。
要是他能有大哥一半的魄力就好了,赵清明这样想。
搁在他腿上的、姑娘的腿动了动,赵清明随即拉回思绪,轻声唤道:“囡囡?”
翩翩没有回应,兀自睡得沉,赵清明看不到她紧蹙的眉头,却听得到她口中溢出的痛呼:“疼……腿疼……”
姑娘带着微微哽咽的声音,简直像是一把戳心刀,每个字儿都狠狠戳在赵清明的心上,赵清明不再吭声,一手拍着姑娘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揉着姑娘小腿,揉了半晌,直把姑娘的小腿都给揉热了,姑娘的痛呼才渐渐停歇,人又再度睡沉了。
赵清明的手却没有停下来,继续一下下轻轻揉着姑娘的腿,越揉,赵清明就越是心疼越是内疚,从京师到嘉善,这才过去多久,翩翩就瘦了这许多,真真是骨瘦嶙峋。
他们刚刚离京的时候,翩翩别提多开心了,简直像是出笼的鸟,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心情并不能持续多久。
“赵清明,从前我跟娘就是从这条路来的京师,不过那时候心情却不能跟现在比!”
马车上,姑娘撩着窗帘,一边看着外头的春景,一边不停的跟他描述,什么野花野草,什么耕牛田间,又什么流云飞鸟,但凡是她见到的就一定会说给赵清明听。
聒噪得很。
也暖心得很。
“为什么呢?那时候是不高兴入京?”赵清明问。
“是啊,特别不高兴,那时候我才不高兴来京师呢,不过却也没有办法,”翩翩扁了扁嘴,靠在他身上跟他絮叨,“自出了祖母的孝期,爹的信就没断过,一直催我跟娘入京,起先我跟娘都不想入京,没得跟梅姨娘他们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烦得很,但是外祖父还有外祖母却说,必须得入京,要为我的……终身大事着想,非说什么让我在扬州嫁人定然委屈,只有嫁到京师才算是嫁得好。”
赵清明闻言,不由笑了:“那翩翩觉得外祖父外祖母这想法可对吗?”
翩翩扁扁嘴,才不想搭理赵清明,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没好气儿地道:“你就是变相想听我夸你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