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河也没功夫多解释,当下取了银针,一边让赵德安将万岁爷扶起,一边给万岁爷扎针,然后照着万岁爷的后背一通猛拍,万岁爷随即发出一串惊天动地的咳嗽,不仅将卡着的痰给吐出来了,更是一并咳出不少鲜血来,星星点点的,将整张床都给弄的污脏。
不过到底是又能喘气儿了,万岁爷似是鱼回大海,靠在赵德安身上大口大口喘息着,过了半晌才总算是喘匀了,不过经此一场,万岁爷也是疲惫到了极点,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半昏着睡着了。
赵德安将万岁爷轻轻扶着睡下,又轻手轻脚更换下溅了血的毯子,又去打水来给万岁爷擦拭,万岁爷脸上又是血又是痰的,实在是不像话,施河也出去给万岁爷煎药了,一时间,房中就只剩下了五皇子还有昏睡的万岁爷。
五皇子立在床尾,少不得被万岁爷溅到,所以半边身子都是星星点点的鲜血,连脸上都沾了几滴,这模样难免有些骇人,他自己倒是察觉不到,只是一直沉默地看着昏睡的万岁爷,脑中一遍一遍回想着刚才在门外听到的万岁爷赵清暄的对话。
“……秦王一直包藏祸心……最初是利用安插在太医院的太医姜承谋害了兰妃娘娘及其腹中皇子,一尸两命。”
“……这天底下还有比父皇更冷血的吗?若是父皇不冷血当初又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兄长下手?”
……
所以,是秦王害死的母妃。
所以,聿怀太子是被父皇所害,是父皇夺了原本属于聿怀太子的江山。
这两件事儿,不管是哪一件都极大地冲击着五皇子的认知,他虽然一早就猜到母妃的死并不简单,也从不认为母妃真的是死于难产,他一直都知道母妃必然是死于哪个后宫毒妇的手,而父皇应该也心知肚明,不过却因为不知什么缘故而掩了下来,但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却断不能如此,他是一定要为母妃报仇的,所以他一直盯着皇后,盯着陈贵妃,但是却怎能想到母妃竟然死在秦王手上?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
更荒唐的是,他的父皇,竟然是用这样的险恶肮脏的手段得到的江山,不惜对……自己的双生兄长下手,这还不够,二十余年之后,他竟然还要如法炮制对聿怀太子的骨肉、大皇子下手,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得逞,反落得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父皇并非是受害者,大哥也算不得是逼宫谋反的逆子。
所以……
五皇子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似的。
他有好多好多为什么想跟万岁爷问个清楚明白,可是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短短几日之间迅速苍老枯槁的老者,他却又实在问不出口。
这是他的父皇,再恶毒再阴险,也是他的父皇,还是最疼爱、一门心思想将他扶上至高之位的父皇。
“殿下,奴才给您擦擦脸吧?”不知什么时候,赵德安进来,这才看到五皇子脸上的血污,忙得拧了个帕子。
五皇子却不搭理,抬脚便就朝外走去,赵德安拿着帕子错愕地看着五皇子远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回过神来,忙得去给万岁爷擦脸,一边擦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叹息。
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万岁爷这辈子真是……
白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