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昭心里疑惑:她的香囊里只有这些迷药么?
可,站在马车之上的沈长宁背脊挺直、目不斜视,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和心虚。
“沈四姑娘好像一点也不怕锦衣卫的人。”
凌云昭声音不冷不热,听不出半分情绪,抬手要将香囊还给她。
沈长宁却没有动,“常言道,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北镇抚司纵然凶名赫赫,却是替陛下排忧解难、查奸除邪。长宁既问心无愧,当没什么可担心的。”
说着,少女清澈的目光落在了凌云昭摊开的手掌之上,动作自然地拿回自己的香囊挂回腰间,转身就进了马车,放下帘子挡住了凌云昭继续看向她的视线。
凌云昭:“……”
上个月才被楚都督提成总旗的李敏瞧着马车眯了眯眼,低声对凌云昭说:“大人,这个沈姑娘和咱们以前抓过的人都不一样。”
旁人一见到他们,再是镇定自若,眼底都有几分当心害怕。
可沈姑娘和凌百户说话的淡然模样,像是在讨论今年的杜鹃开得没有去年的红一般。
这样的人,要么就是什么事情都没做过,要么就是将自己的情绪遮掩得很好。
“可咱们先前查到的线索分明和——”
凌云昭抬手打断了李敏后面的话,只清冷吐出两个字:“出发。”
无论她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故意掩饰伪装,他都会查清楚的……
马车晃晃悠悠的动了起来,外面那摄人而充满威慑力的视线终于散去。
沈长宁松了口气,将背靠在了柔软的车壁之上。
凌云昭和李敏都说她面对锦衣卫的人丝毫不惧,她哪里是真的不怕,她分明比谁都害怕锦衣卫的人。
她现在都记得,在她嫁给程瑾的第二年,她因为医术在京城名声渐显,一日夜里,锦衣卫找上了程家,也和方才一样指名道姓要她走一趟。
作为庆南伯府二房之女,她不像沈长安那样受祖母的重视,平时甚少出门见世面,人多一点的场合她都会不习惯,更何况锦衣卫的人连个缘由也不说就要带她走,她哪里有不怕的?
她惊恐万分,看向程瑾,寻求保护。
可程瑾却直接无视了她的害怕和胆小,冷着一张脸对她说:“既然锦衣卫的大人要你去,你便去吧。”
见她迟迟不动,程瑾还催促着呵斥了她几句。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踉跄着到了北镇抚司,她只记得自己一路上攥紧了帕子,恐惧得连眼泪都不敢掉。
好在到了北镇抚司之后就有人告诉她,楚大都督病了,大夫们都没有办法,他们这才请她来瞧一瞧。
或许在世人眼中楚大都督是人间森罗,在文臣眼中更是建惠帝身边的头号奸佞!但,当她来到病榻边见到楚大都督之后,只觉得他是个可怜的病人。她严谨把脉、认真医治,楚大都督对她颇为客气,还认真听从医嘱,她这才没了先前的恐惧和害怕。
治好了楚大都督之后,是凌云昭亲自将她送回了程府。
可她哪里想得到,自己如同往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程瑾对她不仅问都不问一句,还因为她去了北镇抚司整整一夜才回,眼里毫不掩饰对她的嫌弃和怀疑。
“……”
忆起过去,沈长宁闭上双眼。
别想了,过去的人和事,半点也不值得如今的她留恋。
沈长宁从腰间拿出了另外几颗她趁着凌云昭不注意藏起来的药丸。
还好没被发现。
她会医术的事,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却没有人知道,她按照《顾氏医典》的记载,还配出了能够使人神思安静的定魄香和叫人心思混乱、吐露真言的乱心丸。
危机时刻,这些未曾显露人前的东西才能真正成为她的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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