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
天子向佛,御极九五后,为表诚心每月斋日定在初八,为彰尊位免去后面五日斋日。
徽音殿外,阵阵蝉鸣惹人心悸。
陆银屏头发蓬乱地坐起身来,高声问道:“外面那蝉是不是在骂我?”
“蝉哪儿会说人话呢?”秋冬托着一个盒子走进来。
陆银屏心烦意乱,噘着嘴道:“你听——‘嘒嘒’、‘嘒嘒’,‘废废’、‘废废’…它们就是在骂我,好让我早点被废了!”
秋冬完全没想到四小姐联想能力这样强,笑着道:“废倒是不会废了…您看这个。”
说着,将手上的锦盒放在床边。
“这是什么?”她狐疑地问,“太后送来的?”
秋冬“害”了一声:“哪儿能,这是李内臣亲自送来的,想来是陛下送来为您赔礼的。”
陆银屏掀开了锦盒。
入目是一方坐龙宝印,下方嵌着金册子。
陆银屏微怔——这是贵妃册玺。
她伸手拿起,这方宝印在手中沉甸甸的,的确是用纯金打造。龙首奋发,龙尾衔一金色玉流苏。翻转过来,底面用阳文反刻着“元贵妃宝印”的小篆。
“印玺!”秋冬伸头探脑一番后惊呼。
陆银屏收了宝印,命秋冬放好,暗地里琢磨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送了东西来,就证明自己贵妃的位置还是坐得的。今日里也没听到天子要纳新人的消息…
陆银屏原本战战兢兢地以为陆瑷也要被他收进宫,现如今看来并不是。纵然拓跋渊再乖戾,他还是听了自己的劝的。
只是这方宝印又是什么意思?
秋冬低低地问:“今儿不用关门了罢?”
自打陆银屏进宫以来,对宫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把门给我锁好了不准让他进来”。虽说天子自有法子进来,但她是一直听四小姐的话,日日都去将门锁好,将门栓上好的。
陆银屏想了想,便摇了摇头:“我同陛下闹了些不快,他这几日都未来。且今日是斋日,更不会过来的。”
秋冬琢磨了一下,觉得是这个道理,便没有再去管。
天子这几日不曾召幸,陆银屏得以安心养伤。又着舜英去寻了几个话本子来解闷。
也不知舜英从哪里弄来的话本,陆银屏掀开一看就傻了眼。
以往的话本子里都是才子佳人经历一番磨难后终成眷属,再虐心肝一些的便是二人天涯相隔不成眷属。
可掀开这话本,扉页上映入眼帘的几个大字便是——“第一话 裴小郡公能文能武 宇文将军百战百胜”
陆银屏觉得不太对劲——自己不爱看那些个英伟男儿的传记啊,怎么看第一话的标题不像是写才子佳人的呢?
再看封面——《风流官人贞烈记》。
陆银屏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她翻阅了两页后直呼好家伙。
原是这书中讲数十年前有位风流佳公子名唤裴琮的,出自五姓望族之家,早早地入仕,官拜太子太师。太子继承大统后,感念恩师教导之恩,封他做了郡公。
裴小郡公一直侍奉在太子周围,未尝定下婚事。直至当朝大将宇文翰班师回朝,两人竟瞧了个对眼。